三日之后，顾城南幽幽醒转。

医生对他进行了一次全身的检查，除了尚为虚弱之外，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也脱离了生命危险，更没有出现伤口感染的坏现象，在办理一系列手续之后，顾浩夫妇予以穿着无菌服进去看他。

“妈……”

他艰涩出声，颤颤地伸出了手。

朱慧如赶忙接过，早已激动地泪盈于睫。

“城南……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这几天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是心想着万一你真有什么……妈也不想活了！”

顾浩搡了她一把：“在儿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也不嫌晦气，现在城南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你看你。”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他还非常虚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虚虚的，没多少底气，说上一句还要喘上半天的气。

朱慧如擦拭着眼泪：“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妈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让我和你爸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顾城南不说话，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再听着她唠唠叨叨地发泄了半天，他头一次不觉得烦，大概人在死里逃生之后，心态也变得不一样了，若不是朱慧如心疼他，她不会这样。

这样想着，他轻轻动了动手指，暖意从指尖传到了心脏，这样的感觉真实而又美好。

半晌，他转了转眼珠子，费力地抬起头。

“你干什么？伤口还没好，又想折腾什么？”

朱慧如拧眉，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把脑袋放平。

伤口就在那片额骨上，虽然扎裹着的白纱厚厚实实，但仍有血渍从内溢出，已经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痂，看着极为触目惊心。

“你就消停一点吧，等你伤好了想怎样都行……唉，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若是留了疤，那该有多可惜！”

他轻喘着气，目光略略地朝身边绕了一圈，来来去去就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还有顾浩和朱慧如，除以之外，没有别人。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原本她并没有来。

他顾不上去想，到底是她根本毫不知情呢，还是她压根就不想来，张了张嘴，他又生生的把这个问号吞进了肚子里，就当他是懦弱吧。

他失落的表情落在朱慧如眼里，自然又惹来她一阵牢骚。

“还在想着江心橙呢？”

他不语，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暗淡，和周边的白墙几乎融为一色。

她拧眉：“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那个女人做什么呢？还嫌命不够大啊？”

他翕上了眼，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眼底的脆弱。

他就是想她，就是念她，就是不能遏制地想去拥抱她。

他把自己最深刻的感情给了她，却没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回应，就连他最无助，无脆弱的时候，都不见她的踪影。

其实说起来，当初是江心橙更早爱上他的，她在他身边如影随形，他连赶都赶不走，但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真不好说，最早爱上的那个，也可能最早离开，剩下的那个，往往就成了被牵着走的那个，顾城南就是，不知道江心橙什么时候已经深深地融入了他的生命，变成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他若是离了她，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昏迷时，他的脑海中一直反复的闪过他们的过往曾经，一帧帧，一幕幕，都让他唏嘘感慨，他想试着找回曾经的她，却发生时间已经把他们推着往前走了好远了。

要说他有恨过她吗？有的，但是那种恨不过是爱的孪生兄弟，他恨她口口声声对自己失望，但同时又轻易地和顾子骏扯到了一块儿，却连自己的半句解释都不肯听，这样反复的爱，让他觉得轻贱。

朱慧如又安慰了他几句，转身就出门接了个电话，裴染秋前几天已经在锦城花园住下了，今天大概是打来想和她说些事的，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顾城南发生车祸的事儿，她急得不行，还哭出了声，抽抽嗒嗒地想要来医院看她，朱慧如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更为复杂化，但还是碍不住她百般求情。

“伯母，算我求你了，让我来看看城南好吗？我不会打扰他的，我只想在窗外看他一眼就好，求你了……”

就连李桂莲也是不住的求情：“就让孩子来看一眼吧，她成天在家就只是哭，夫人你也知道，情绪对于一个孕妇而言有多重要，她这样哭坏了身子，对孩子也不好啊。”

朱慧如被说得没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