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骏走了进去，莫雪随后。

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了咯嗒咯嗒的声音，江心橙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风景瞧。

秋色浓酽，窗外的梧桐叶已经开始时不时的飘落，每当飘落一片，她的眼珠子就微微转动一下，像是个没了灵魂的机械娃娃。

“起来。”

顾子骏唤了她一声，她面色如常，没有反应。

“起来！”

冷静自持的声音里已明显染上了几分怒意。

她转了转眼珠子，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莫雪绕到她的床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心橙，赶紧起来，大哥看你来了。”

她艰难地翕了翕嘴唇：“我不想起来……”

莫雪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顾子骏。

后者眯起了眼，高大的身子又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冷硬道：“马上给我起来，不然我可要掀被子了！”

江心橙索性拿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莫雪急了，低低的叹道：“你这是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这时候还耍什么孩子脾气呢……”

“你们能不能让我静一静！”

她嘶哑的声音从被褥中沉沉传来，带着些许哽咽，让人不舍。

她才刚离婚不久，本来就是最为脆弱无助的时候，让她驼鸟一阵子怎么了？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告诉她要坚强，要勇敢，谁能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他们都站在自己的立场对她指手划脚，然后说一些轻飘飘地，毫无用处的话，好像只要睡上一觉，就可以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似的，如果她沉湎其中就是她没用，可她是离婚呢！为什么这个世界连让她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

莫雪又急又气，红了眼圈。

顾子骏一把扯过她身上的被子，直接扔到了地上。

江心橙拾起，他又扯过，然后更为大力地掼在了地上。

她投降了，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作着无声的抗议。

顾子骏从椅背上拿起衣服，用力地朝她脸上扔去。

“起来，穿好衣服跟我出去！”

他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以前江心橙跟着自己身后的时候，永远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即便是挨了打，受了伤，照样笑得没心没肺，用她的话来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太阳照样升起，地球照样转。

可是现在呢？一段婚姻就能把她伤成这样？活生生像个半截入了土的人，她摆出这样一副颓废的样子给谁看？

“还不起来是吗？”

见她一动不动，顾子骏彻底动了气，他拽着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不由分说地推搡着她进了浴室，拧开热水之后，就把她的头摁到了花洒下面。

江心橙惊叫一声转身想跑，顾子骏扯住她的后领子，逼着她正视镜子中的自己。

“你好好看看！你真想这样不死不活的过一辈子吗？江心橙，当初我看重你，是因为觉得你有骨气，跌得倒，爬得起，我若是知道你这么不堪一击，连这点小小的挫折都经受不起，当初就是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江心橙微微怔忡着。

温热的水顺着她的发丝蔓延而下，经过她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最后没入她苍白而无力的唇，她先是呆呆地看着，过会儿嚅动了一下唇，咸涩的味道在她口腔里蔓延开来，那是泪！

浓浓的哀伤自她眉心处蔓延开去，她扯了扯唇，更多的泪水汹涌而下，伴随着她压抑的哭泣声，整个浴室都被愁云笼罩着。

“想哭你就大声的哭，哭完了就给我振作起来，再继续这样要死不活的话，以后出了门就别说认识我，让我觉得丢人！”

顾子骏松开了她，任由她软软地伏下了身子，莫雪从门外挤了进来，一见江心橙哭得直不起腰，不由怨怼得瞪了他一眼：“大哥你干嘛？有话可以好好说，干嘛非把人弄哭了呢？”

他冷哼了一声，讥诮地说道：“你倒是好好说，有用吗？”

莫雪瞪了他一眼，不作声了，江心橙还在低低地哭泣着，她墨睫低敛，让人看不真切，只是那两股清泪就跟开了闸的自来水似的，不间断地从她眼底涌出，莫雪也酸了鼻子，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她越哭越大声，竟怎么也止不住，江心橙一直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在之前就流干了，可是心，怎么还会痛呢？在她最信任的两个人面前，她头一次哭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