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都是田埂小路，要是天完全黑下来，葛予诗根本不能想象要摔多少跤才能回去。

没有想到葛予诗会是这样的回答，毛毛愣了半晌，小心翼翼道：“按规矩要到戌时。”

葛予诗半蹲在地上偷偷掰手指头，计算古代时辰的算法，末了，纤细的指节一曲，故作镇定道：“现在就回去吧！”她才算出来，戌时从晚上七点开始算起，这也太晚了！

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夜路的葛予诗半拉着少年从地上起来：“走，毛毛，我们不跪了。”

那句“我们”，毛毛突然觉得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温热，透着隐隐的快乐。抿着嘴，任由葛予诗拉着他往外走。

外面果然已经黑了。葛予诗看着陷入黑暗的村子，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毛毛跟在她后面等了很久，才听见她讪讪地说了句：“往，往哪儿走？”

毛毛认真看了看葛予诗的表情，确定她真的没有在开玩笑，方才弱弱地伸出手朝着黑黢黢的那处一指。

顺着方向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葛予诗拉着毛毛，另一只手伸得笔直，在前面胡乱地摸索，唯恐撞上什么东西。模样看起来不免有些滑稽可笑。

被她护在后面的毛毛出神地看着两个人紧握着的手——少女的手并不大，却将他握得很紧。

唯一庆幸的是小路上很少有什么遮挡的东西，也算是顺利地到家了。林古和李氏已经进了房，昏暗的油灯下隐约可见一个身影，似乎捧着长卷在看。头和书页几乎都快挨到一起了，也不知道是看不清还是在打瞌睡。

无意吐槽的葛予诗随意应了一声李氏的询问，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长舒一口气，很自然地松开了毛毛的手：“好了，赶紧去睡吧。”

毛毛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晌，居然打了盆水回来放在葛予诗脚下。

还坐在床沿上沉思着如何发家致富的葛予诗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发问，毛毛已经乖巧地蹲下身，手笨拙地脱下了她的绣花鞋……

葛予诗如遭雷劈。孩子懂事当然好，可葛予诗知道，这份懂事，是暴力强迫出来的！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明明是给人家做童养媳的，打骂、使唤别人的本领倒是一等一的厉害，难怪这孩子会推“她”下水。

“造孽啊！”葛予诗心里长叹一声，弯下身子扶起了毛毛，“你先洗吧。”

“水很难打。”毛毛嗫嚅，唯恐葛予诗会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打水。

院子里的那口井好像的确枯了，不知道毛毛是上哪儿打的这么多水。也不知道小孩子总是提这么重的东西会不会长不高。葛予诗想到这，拉住了准备往外走的毛毛：“那咱们一起洗。”

木盆不算大，毛毛那双脚局促地踩在边缘，愣是不敢动弹。

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比较调皮，葛予诗看着毛毛脚上的几条疤痕，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