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想说以后不用这样，但是话还没出口，李氏一见她皱眉就慌了，连出口的话都有点儿颤抖，“我做饭做得太早了，凉了之后又热了几遍所以看起来不新鲜了，但是这菜其实是新鲜的，还有这蛋也煮的很嫩，不噎喉咙。”

葛予诗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是她回来晚了都不敢说，只说是自己做饭做早了。

不知怎么的，葛予诗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是飞扬跋扈的少女恶意将桌上的饭菜掀翻，指着李氏破口大骂的场景，而那个可怜的女人看着撒了一地的饭菜目光是有些绝望的。

难怪李氏会是这样的反应。

葛予诗张了张嘴，有些艰涩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后我们要是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们，饭菜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之后似乎自己都觉得前后反差太大了，又补了一句，“以前是我不懂事，如今我说要改是真心要改的。”

她说完之后其余三人还是坐着不动，毛毛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最后又怯怯的低下头。

葛予诗一时间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不动筷子，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开始。

于是也就不再客套，原主对他们的影响太深了，那种印象得慢慢改。

她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剥好放到毛毛碗里的时候看见那个孩子拿着筷子的手明显的一抖，身子瑟缩了一下，全然是身体的本能。似乎是看到她伸手就下意识要躲。

一顿饭吃得葛予诗心情十分复杂，最后毛毛确实是吃了那个鸡蛋，却是在她的注视下被吓得狼吞虎咽噎进肚子里的。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二人一起洗完脚后葛予诗及时的制止了毛毛又要将干净的脚踩在地上的行为。

没由来的，她忽然问起昨天的事情，“毛毛，为什么每次我们洗脚你都一副很紧张害怕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这几日来她的改变确实让毛毛心里有了些放松，坐在床边与她平时的时候，眼睛里乌压压一片，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声音也轻若不闻，“我怕你会让我一遍又一遍打水。”

说完之后就立即低下了头。

“但是这样，你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脚就又脏了。”

葛予诗自认自己把语气放的很轻缓了，对面的孩子却浑身一僵，似是嘲讽又似是悲戚，“所以我只能睡地上。”

放在以前，这些话毛毛是肯定不敢当着葛予诗的面说的，就算是把这些话烂死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

但似乎是因为憋得太久了，又或者是眼前这个葛予诗太温和了，那些话就完全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就连那一点儿怨愤也完全控制不住。

葛予诗抿了抿嘴，垂下视线不看毛毛，许久才道，“你先睡吧，我去把水倒了。”

她实在是没脸见这个孩子了，她知道毛毛心里肯定是怨恨的，但是当他真的把这些怨恨说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像又不一样了。

今夜的月格外的亮，将院子里照得一片莹白，就好像加了滤镜一样美好却不真实。

夜风飒飒，将屋顶的稻草吹得簌簌作响，她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毛毛已经睡着了，十三岁的少年瘦得有些可怜了，将自己蜷缩在床的边缘，紧紧抱住自己，哪怕睡着了也不太安稳，眼睫颤得厉害。

旁边有一床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葛予诗探身过去拉开，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忽然察觉到身下那个孩子忽然屏住的呼吸。

他没睡着。

葛予诗只当做不知，把手上的薄被盖到他身上，然后熄灯爬到床里去。

躺下来的那一刻，少年不动声色的又避开一点儿。

葛予诗在黑暗中紧紧盯着他，忽然悠悠出声，“再挪，再挪摔下去！看不摔疼你！”

说完之后立即伸出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防止他真的被自己吓得摔下去。

“我说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老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我们是夫妻，你睡床上不是应当的么，冷了就盖被子，晚上睡觉不把腿伸直是长不高的。”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有点儿效果，一说完就感受到少年把腿蹬直了。

这孩子，傻的有点儿可爱。葛予诗强忍住自己的笑意，将人又往里拽了拽，“快睡，明天早上起来去看看书院什么时候招生。”

她的声音故作凶巴巴，但是毛毛却觉得此时此刻，这个人温柔得不得了。

哪怕他已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