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安静了些。走到她身边,将她枕头边的珍珠全部都收在怀中,摸了摸她的眼尾。
淡淡的守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抓着她软白的手,语气清润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怜惜。
“切莫再哭了。”
“吾可给你吸水玩儿。”
“你切莫哭了。”
“莫哭了…乖些。”
他的掌心带了一股淡淡的力道,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难得温柔“莫要再哭了…”
……
鹿鱼睡了一晚上,睡得极其好,心情也是大好,第二天一大早,便决定了进山。
冰云覆盖,万里飘雪,极目不见一处好地方,全部都是雪。
雪花和她的手掌一般,一片一片的,下的极其大,鹿鱼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单单在山脚之下,她都冷的哆嗦。
她摸了摸胳膊,身旁的男子看了一眼不周山的模样,眸色淡淡的规劝“你惯常娇气,吾的尸身不必取回。”
如果鹿鱼听到了,她定然会麻溜的往回赶,坚决不会继续进山。
俗话说,听龙劝,吃饱饭。
可是鹿鱼听不到,她甚至看不到君珩的存在。
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又套了两层加厚版的东北老棉裤,暗暗捏拳。
鹿鱼,你可以的。
君珩看着她,神色认真而凝重,似乎是不愿意见她进山“吾已经身陨,你可回南海继续唱情歌了。”
“切莫对着男子唱,吾心中会不适。”
鹿鱼抬步进山,眸色坚定。小小的身影似乎饱含了太多的坚韧的力量。
他抬手去抓她,却根本碰不到她。
眸色有些苦涩“竟是看不见吾吗?”
看着她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花棉裤,坚定的往前挪的模样,君珩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为何你这般模样,吾反而心头发酸?”
他上前,跟在哆哆嗦嗦的鹿鱼身后,语气很肯定“你会变成冻鱼干的。”
“蠢丫头,吾不喜冻鱼干。”
“你若是再往前走,吾便没收你所有藏起来的泪珠子。”
鹿鱼冷的牙齿都在发颤,她的东北花棉裤被落下来的雪划破了,变成了渣渣,越走越烂,最后彻底的消失了。
她本来穿好的花棉裤们变回了原来的一袭淡紫色长裙,是她化成人形的幻衣,可幻衣也被落下来的雪划的破破烂烂。
鹿鱼佝偻着身子,属实算不上优雅,堪称狼狈到了极致。她冷的哆嗦,往前挪腾,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裙。
又气又冷,那冷风就和冰碴子一样贴在她皮肤上,骨头都在发颤。
想到这么冷的天气是她在小说中自己设定的,一时气的发抖,恨不得剁了自己不安分的爪子“什么破设定!”
“棉袄给我整没了,换了破裙子,还给我撕开口子,卖惨?”
“人都翘辫子了,卖个毛的惨!”
她摸了摸自己胳膊,一手的鸡皮疙瘩,她欲哭无泪,几乎没有思考的力气,牙齿咯咯作响“我很热,我真的很热…”
“好热好热,我真的好热…”
不周山的雪飘万里,寒冰剔透刺骨,少女佝偻着身子,身着破破烂烂的淡紫色衣裙。
用她坚韧的小身躯,扛起了一山的风雪。
君珩想,他这一生中,到现在,见过最难以忘怀的画面,只有三个。
可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
可他并不想要多出来的这一个。
其一,是在飘着淡淡烟雾的南海边看到她唱情歌的那一刹那。
他坐在南海边的樵石上,看她唱了两年的歌,那个时候,他便很想将她带回去,只给他一个人唱歌。
但是他看了两年,都没有发现她与云离有何处相似,不像便不能带回去。
海将们说,大人若是喜欢云离神女,所有和她像的,都能撸回后宫。
于是,他的后宫都是海将们抓来的女子,各个都和云离长的很像。
有些眼睛像,有些鼻子像,他一个都懒得看。
她,不像云离。
便不能撸回后宫。
所以,他坐在南海边数她的眼睫毛,她的眼睫毛根浓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她的左眼一共有一百二十七根眼睫毛,右眼有一百三十二根眼睫毛,纤长漂亮,他不知道云离有多少根眼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