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琸用筷子戳了会碗里的白米饭才卸下心里的那股郁闷，空下来后，开始观察着周暮也。

他换下了刚才深蓝色手术服，白大褂作为外衣，内衬是普通款式最简单的米白色毛衣，半高领的毛衣刚好到喉结那个地方。随着他吃饭吞咽的动作，突出的喉结像个灵动的小滚珠若隐若现的，惹得她多了种想要亵玩的冲动。

视线缓缓往下移，是他胸前的工作牌。

牌子是乳白色磨砂的材质，上面的照片左琸见过，和骨科科室门口那张是一样的。

骨科主治医师

周暮也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可左琸的视线就在那短短的两行文字上移不开。

过了许久，她轻声问：“周医生为什么选择当医生？”

没了以往那种故意勾人的腔调，周暮也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头望向她，没第一时间说话，反而看向她的眼神在询问她问题的缘由。

左琸移了移视线，“没什么，就突然想问而已。”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选择的职业大多都是那些原因。

像她那样因为热爱舞蹈，所以选择成为一名舞者。

那医生大概就是因为救死扶伤，又或者是因为医学世家，再夸张点可能是因为有个白衣天使的美梦？

或许是因为方才在手术室时给她的冲击让她问出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可她总觉得他会给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周暮也闭合了下眼帘，目光久久落在她脸上，温和地开口：“我祖上好几辈都是从医，包括我的父母也是。从小父母工作繁忙，医院就算得上是我除了学校和家以外的第三个栖息地。”

“潜移默化的原因，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我对学医这件事从未有过很大的触动，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件本就应该发生的事，像是早已为自己定好的人生轨迹。”

“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父亲和我说的，同样这句话也几乎伴随了我整个学医生涯，但我其实没有太过在意。”

周暮也此刻停顿一番，抬眸细细地打量面前的女孩，她似乎在斟酌着他方才说出的这句话，樱红饱满的唇瓣轻碰着，料想便知在反复低喃那句话。

没过多久，听见她略显呆萌的问了一句。

“是…什么意思？”

“……”周暮也眉角狠狠一抽，确实是意外她的回复。

“你这文化水平是怎么考上A大的？”

左琸难得面蹙，尴尬地笑了笑，努力辩解：“我这都多久没上学读书了。”

“诶！不对。”左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A大的，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

周暮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心脏莫名的加快了速度，但表情依旧是那副遇事不慌不忙的样子，几秒后淡声出口：“顾正阳说的。”

“哦。”这么一说，左琸也多加怀疑，“你刚刚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暮也浅浅瞥了她一眼，当中带着的嫌弃不要太明显了。

“自己百度。”

“……”

有文化很了不起吗？！

周暮也收拾了餐盘，左琸见状也跟着一起动身，很快两人就离开了食堂。两人没多说话，周暮也此刻也秉承着基本的绅士风度送她到医院大门。

就在左琸以为他不会再提起方才聊到一半的话题时，他似乎是重新拾起了兴致。

“我第一次真正面临救人是在急诊轮转时，那天是我刚到急诊科的第一天，晚上来了位急诊患者，急性心脏衰竭，他年仅三十五岁，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我们从晚上八点一直抢救到第二天早晨，最终也没救回来。那天出抢救室时便看见了家人全跪在门口祈祷，后来听护士说，里头抢救了多久，他们便跪了多久，哭求了多久。”

“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何为良医，救死扶伤并不仅仅是表面看的治病于人，是伤患者背后的一切，他的一生乃至他家庭的一生。”

食堂离医院大门有一段距离，其中会经过医院的荷花池塘，可惜正值寒冬，池中稀稀落落的漂浮着几片枯萎的荷叶枝干，残花败柳倔强挺立在寒冷的冰池面上。

左琸能隐约闻到空气中带着池水植物的水腥味，鼻腔突然有些干涩，她有些犹豫地问出口，“这样…会不会太累？”

周暮也停下了脚步，双手插在白大褂两侧的衣兜里，朝她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