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淞镇的环境相当潮湿,这里都是些铁皮房子,混合着一股泥腥味和铁锈的气息。
贝芙丽雅迎于风中,粉白的碎花在她浅金色的发间绽放,淡紫的蝴蝶结随着风微微摆动。
这座总被别人诟病的城镇外,久雨莲朝阳盛开,绿草与湖面的涟漪层层叠叠,推动被揉碎散落的耀金阳光。
“这里的工作这几天就结束了,你之后会去做什么?还是说,随心所欲?”贝芙丽雅问。
她似乎很喜欢摸我的脑袋,说我有时候就像是她幼时曾抱过的玩偶娃娃,迷茫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笨笨的,特别容易激起她旺盛的母爱。
也许我在她眼里和人类在美露莘眼里的样子差不多。
“你说得对,贝芙丽雅。我感觉到很迷茫……我一直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为了填补工作时间之外的空白。”
我有些难过。
那维管理枫丹,非常忙碌,有时候还会加班到深夜。芙宁娜就算了吧,她总是喜欢呆在歌剧院看戏。
贝芙丽雅拥抱了我一下,她说:“布奈尔,没关系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少之又少。许多人都是为生活所迫而服从,被推着走过人生的旅途。
而你,你不一样,现在的你已经明白,你不需要像他们一样。从容不迫,随性而为是一件好事。没有过于强烈的渴求,也就不会因反噬而痛苦。
如果你真的想要填补那份空缺,布奈尔。很简单,你和我都不是离群索居之人,我们都是群居动物,无法忍受长久的孤独。只要你愿意与他人建立联结,这一切都迎刃而解……”
“如果我猜得没错,若你没有和我成为朋友,你便不会在白淞镇久留。那么,这段时间里,通过这段友情,你是否感到了一些充实?”
我能明白她的意思,我的过去太过单薄,生活里中几乎只有那维和芙宁娜两个人以及一份正经工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也许是我忍耐孤单的能力太强,我从不认为我很孤独。因此,也从来没想过我需要多找些朋友。
所以,贝芙丽雅的意思是,无聊也是一种孤独吗?
我感觉我变成了那维莱特,这种变换过后的情感对于我来说有点难以理解。
“谢谢你,贝芙丽雅,你的猜测没错。”
贝芙丽雅忽然定定地看着我,说:“布奈尔,我感受到了你的抵触。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惧怕离别,惧怕生死相隔。
我没有交过人类朋友,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的时候,我内心总是酸胀无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眼睛里打滚,让我有些想哭。
在我刻意保持距离下,我仍能有这样的感情。那如我和他们有了深刻的感情基础,我不敢想象我要伤心到哪种地步。
独特的贝芙丽雅是个例外,我以后一定遇不到她这样的人了。
于是,我鼓起了勇气,和她成为了朋友。
“布奈尔,即使我死去,我也不会与你分别。我身体的每一部分在泥土里分解,花儿的种子寄托于我,我又会重新绽放在这个世界里。”
贝芙丽雅笑着说,她依旧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用浪漫的说法阐述死亡与分别。
然后,她像是知道我不接受这个浪漫的说话,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个说法。离别就是离别,死亡就是死亡。我们热爱生命中鲜活的ta,不接受不再言语的沉默。但是……
我曾听闻璃月的往生堂能够引导死去的人前往生死的交界之地,那是他们千百年的传承。这意味着即使是人们不敢言说的死亡,也只是一场远行。”
“虽然这场远行没有归程,但是,布奈尔,我愿意在终点等你。”
贝芙丽雅对死亡与分别的看法依旧有些不真实的浪漫,但我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是我没想贝芙丽雅的远行来得那样快。
我仍记得那天那晴朗明媚的天气,自那件事情之后,她离家搬去了秋分山西侧,那里人迹罕至,几乎没人能够打扰到她。
蓝白色的小屋像是童话之中的造物,我敲了好几次门,却没有回应。
也许她是去采风了,我拿起她说过压在花盆下的钥匙打开了门,然后我发现了从浴室里流出的水溢出到了客厅。
“贝芙丽雅?”
我不确定地叫她,这种场景我很熟悉,我想当熟悉。
当我推开虚掩的门,我知道我幻想中的侥幸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