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年初八，燕城的地铁又开始人挤人，各主干路又奏起汽笛交响曲。

郭阳锒铛入狱，没有杨茂集团这一竞争对手，望祝区那块地毫无悬念收进了孟宴臣的口袋。虽然晚了点，沈以观也和第一次那样，用个人名义低价入手杨茂集团的股份。

忙完开工仪式后，孟宴臣三天两头地往望祝区跑。

望祝区在海边，想打造一个大型户外亲子园和度假区必须考虑海风的侵蚀作用。

望祝区没有沙滩，底下都是淤泥。地基软、孔隙率高，压缩性强，地基高差大。只要江海不枯竭，这种高差就会存在。

施工时长、前期成本投入和维护都是孟宴臣需要考虑的问题。

孟宴臣开完会带上陈笙拿着两份策划来到施工场地实地考察，只见孟宴臣刚下了国坤大厦，还没来得及换冲锋衣就直接去了场地。

两道身着西装西裤的身影戴着橙色的安全帽，从下午四点走到七点多，深一脚浅一脚裤腿满是泥泞。

工地上的灯早已亮起，孟宴臣一行人寻了一处灯光亮的地方站定，打开文件与工程师和设计师一一核对。

孟宴臣神情认真，一顶黄色的施工帽他盖不住他矜贵的气质，反而更显温和亲切。握着笔的手遒劲有力，这边商量好定下，这边孟宴臣就改好签字。

“工人的安全问题很重要，每天上下工都要做好设备检查，负责人必须在上面签名。

“国坤在这方面不会亏待劳动者，只要是合理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往上报。

“发动大型机器必须确保全员操作得当。”

孟宴臣又单独交代了施工队几句。

“好的孟总。”

“陈笙，我忙完这几天后，你再找人单独盯着这里。”

“是，孟总。”陈笙在一旁写着纪要，密密麻麻记了好几大页，头都忙得抬不起来，“需要我开车送您吗。”

“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谢孟总！”

孟宴臣清浅一笑，摘下安全帽，又看了看满是泥泞的鞋子和裤腿。深深吸了口气上了车。

魏琰晨这几天都不太敢说话，这些本是不着急的，但孟宴臣连轴转了好几天。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呐！

孟宴臣坐进驾驶座，往后靠了靠，并不着急走，只是活动活动手脚关节。身旁的车经过了一辆又一辆，光线明明暗暗，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许久，他才喝了一口水，无声地呼了一口气。

魏琰晨忍不住圈了劝：孟总，回家吧。

孟宴臣没回他，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后面施工处的一块空地。除夕的时候，他们在这露营，或坐着、或躺着，谈笑风生。

孟宴臣回过神来，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又收回视线。

他开车绕了一圈，来到沈家别院外，只是坐着看着二楼露台的方向；他又抽出一根烟，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是把烟夹在指尖放在车窗外。

他好久没抽烟了，唯一一次抽烟是在第156次循环中：徐沁砸了全家福跑出了门，付闻樱孟怀瑾忍泪去了国坤结果遇上爆炸，当时孟宴臣也被诬强·奸。孟家支离破碎。

付闻樱在警局里锤着孟宴臣打骂，哭着问他：“你怎么不去死！”

孟宴臣呆愣在原地，多次循环的无苦诉说、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处处拉着一根线的小心翼翼和隐忍……都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可他的语气和眼神，满是暮气——破碎的灵魂连情绪崩溃的资格都没有：“我也想死啊妈妈。”

“我求求你看看我，妈妈

“站在你前面的是你儿子。

“这么久了他一直活得生不如死，我只剩下一副躯壳！”

这是孟宴臣第二次说自己活得像副躯壳……

可是没用的，下一次循环就没有人记得了。

思绪飘得很远，孟宴臣把冻僵的手收了回来——他向来是个克制的性子，有些瘾开了不好，没有女生喜欢一身烟味。

“孟宴臣！你干什么！”魏琰晨忍不住了，看着他那副死气沉沉、黑白无常看了都不想收的样子，“不就是怀疑吗，你没长嘴啊？你去问问她什么心意很难吗？别说只是个怀疑了，就算是真的，她家人是她家人，她是她！”

“问清楚，要么就在一起，要么就放下，总比你在这半死不活的要好。

“恋爱脑！”

孟宴臣咽了咽：“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