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御的要求不难办到,但需要前提条件。
“臣要陛下制书。”裴靖如是说道,没有退位制书,她断不可能支持文御继位。
文御闻言瞳色一沉,表情瞬间结霜,仿佛裴靖刚刚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太微的意思是,若无退位制书,太微便要反对孤?”
裴靖直视着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文御眼中愠怒迭起,“这便是你说的会帮我?”
“只要有制书,臣一定帮殿下。”
“若没有呢?”
文御凛冽的神色吓得张赋秋不停地朝裴靖挤眉弄眼,暗示裴靖暂且服软,别再言辞紧逼。
但裴靖对此置若罔闻,“臣会迎回陛下,阻止殿下。”
她说这话时稍稍犹豫了一霎,万一文御真没有制书,那结果当真可惜了。
闻言,文御眼底浮起嘲讽,“就凭你一人也想阻止孤?”
裴靖依旧毫不犹豫,“只要臣想,便能。”
“好大的口气!”文御脸色越发难看,胸膛开始明显起伏,“你就不怕孤下令围杀你?你一死,便再无人能阻挡孤,至时日躔卫会为孤重选太微,而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请。”裴靖非但不怕,反而觉得这主意很好,如此她便不必长途跋涉跑去南戎救文城,反正救回来也是死,救不回来也是死,干脆直接死掉算了。
“你宁死都不愿毫无条件站在孤这边吗?”文御被裴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脑袋疼,“跟在孤身边竟让你觉得这般难受、委屈、被强迫吗?”
他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脸颊迅速被潮红占满。
“殿下息怒!”张赋秋赶紧跑上前扶着。
文御一把甩开张赋秋,斜眼瞪着裴靖。
裴靖误以为对方嫌她站在那里碍眼,便后退一步躲去了一旁。
张赋秋见状偷偷白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文御面前。
看见文御抬起手臂,裴靖只好认命地扶住。
文御一脸刻薄地剜她一眼,“还敢往后躲,先帝怎会选你这般愚钝之人做太微!”
裴靖默不作声,她一贯以沉默来对抗此人的阴晴不定和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
文御从书架的暗阁里取出一个赤色长条锦囊,扬手扔在裴靖胸前,“给你!”
裴靖赶快接住锦囊并打开,里面装的竟是去年文城将她赐给文御做太微的那封制书,上面还要求她在需要时务必扶立文御继位。
有制书那便好办了。
裴靖将制书恭恭敬敬还给文御,“臣遵命。”
她就说文御这人莫名其妙,明明有制书,却不肯拿出来,非要先跟她抬杠置气,最后气得半死不活的还是他自己,怎么会有人上赶着找气受?
文御冷笑,指使裴靖将他扶到榻上去。
裴靖乖巧照办。
这人一舒坦下来便又开始吹毛求疵,“你跟在孤身边是出于自愿还是迫于陛下制令?”
裴靖老实回答,“臣听从陛下吩咐。”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愿跟着孤?”
又开始找茬是吧?
裴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抛弃陛下为渎职,有罪。”
文御好似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脸上浮现出几分好奇,“若是陛下令你离开的呢?”
“离殇,则死罪。”
“若能将陛下救回算不算将功补过?”
“前事无可挽回,死罪。”
文御忽然高兴起来,“依你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只有我才能救你。”
“殿下继位则可。”
文御这下里外都舒服了,他开始以未来的“救命恩人”自居,指使裴靖做这做那。
裴靖无话可说,堂堂储君、未来天子,整天为难一个小小的日躔卫,这种事谁听了不觉得离大谱。
翌日常朝,裴靖亮出久不用的太微身份,当众宣布遵照文城制书所言,请司天监占取吉日,扶立文御登基称帝,改尊文城为太上皇帝。
太微竟敢抛下皇帝出现在望京!
几次三番隔空发泄怒火的众臣终于逮到了针对目标,顿时手指裴靖口诛笔伐,斥其为向火乞儿,狗彘行径,不知人间有羞耻事云云。
朝堂上一时间沸反盈天,侨姓文臣目眦欲裂,恨不能啖裴靖皮骨血肉,以解文城遇险、南戎占都之恨!
平日里路都走不稳当的耄耋老臣,此时居然也能跳着脚大声骂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