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意上辈子见识的场面不少。
在海城, 这个位属东部的经济新兴城市,城市文化极尽开放包容,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的恋爱, 都不算是稀奇。
他自己作为许逐溪,上辈子也收过别人的名片,是来自于公司对接的外国客商。
南淮意还记得, 那是位很优雅的法国女士,穿着合身的深蓝色长裤西装。
他陪同着她在城内参观, 游览一些算不上名胜古迹的景点,品尝一些属于海城的当地美食,溜溜达达一天, 纯粹的为了签合同所带有的附加服务。
夜晚将客户送回酒店楼下。
嗯?
他不懂法语,听不懂她说了些什么,只能将目光看向负责翻译的同事。
同事不知道为什么神色看起来有些尴尬,“……她邀请你去酒吧。”
于是在酒吧昏暗的嘈杂的灯光之下,在喧嚣的醉生梦死的舞池音乐里, 光影跃过晃动的人群, 一下一下地落到那位女士的脸庞上。他努力去分辨尽可能地去听, 一句生疏古怪带着晦涩腔调的中文, “你愿意收下我的名片吗?”
紧跟着一长段的法语,像是念了一首诗或是诗里的一段,可惜他并不能够听懂。
南淮意上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
他恐惧婚姻,又有点害怕一个人孤独终老。
这是件矛盾又痛苦的事情。
但是又似乎不矛盾。
他需要有一个人可以与自己彻底地敞开心扉,两个人如同簇拥在燃烧的火堆之前, 像是两只可怜的生活在丛林里的小动物, 互相用自己的有点湿的羽毛摩擦着取暖为伴。
但是似乎又不那么需要。
如果并没有那样的可以真正地托付的人。
他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会能够出现能让他全然信任的人。
况且,婚姻很覆杂。
他自己的人生过的已经很艰难了, 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合心的高薪的工作,自己可以每天选择自己想要做什么,自己自由自在的,实在是没有兴趣去投入到服务和伺候别人的生活中去。
当然了,他不是认为每一段婚姻都这样。
但就他自己所见到的而言,从小到大的来自于身边人的不幸的婚姻。在每个女性同事抱怨自己下班回去后需要做饭洗衣打扫家务的烦劳生活,男性同事们的默不作声和暗自庆幸,都让他更加失望。
普遍都是这样的。
他并不想委屈自己。
他没有从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得到来自家庭的爱,但他也不想结婚,从所谓的属于别人的父母那里,得到所谓的来自于家庭的爱。
那样真的有点太虚假。
他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也不想去赌那样的可能性。
这样比起来,孤独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他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快乐地生活着。
最多只是有时候会想到老了以后的生活。
他没见到什么很合适的舒服的养老院。
也可能有。
他想,只是以他当时的所有的工资与薪酬,不足以支撑。
要是不去养老院待在家里,死的时候该怎么办。
不会有人发现的话,尸体会在家里发臭吗?
可是死都死了,干嘛还在乎那个呢?
他又想,人都已经死了,什么时候被别人发现被别人下葬,随便,管他呢。
他对这个事情有过很多设想。
不过没想到都没用上。
这就是后话了。
从南淮意见过那课本上的名字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有意无意的观察。
没有什么心思是能藏得住的。
恰好是个周六,吃了早饭,南淮意没动,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玻璃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又放回在桌子上。他擡眼,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许逐溪,还有挨着许逐溪坐着的何佳涵,他挨个看过去,他的目光锁定在何佳涵身上。
但何佳涵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吃早饭,目不斜视,甚至直到结束,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沈默着用筷子夹菜,用汤勺拨动着碗里的粥,全程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响动。
何佳涵还没没吃完饭,忽然觉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擡眼望过去,看见南淮意面色沈沈地盯着他。她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硬着头皮低下头继续吃饭。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