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二十七丶正式被翻牌
已是盛夏,午后时分,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乾清门前一溜摆放的镀金海大铜缸烤的烫人,连里面的水也变的温乎乎的,乾清宫的重檐殿顶就好像要被灼透了一样。一阵风从敞开的殿门吹进,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李德全站在御案旁边感觉火烧火燎的让人窒息。这个时辰人总是容易倦怠,仿佛刚睡醒一样,昏昏沈沈不想动弹,就连墙角树梢上的知了好像也懒得叫唤,有一声没一声的响着。
御案后面坐着的皇帝,依旧面色沈静的阅着折子,手里玳瑁管的紫毫时而在上面点写着,明黄色缎云龙纹朝服上的东珠绊扣直系最上面一个,身侧的宫女缓缓打着扇子,御案边瓷盆里的冰一点点融成了水。
靖南王耿精忠疏请撤籓的折子已到,这回康熙只诏了几个朝臣商议,便准诏了。
三藩具撤,朝臣皆怕三藩造反,他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他们会反了。一切皆要早早做准备才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兵对战,实际耗的是双方的钱粮。他又想着粮草上该差派何人,往云南丶广东等地经管撤藩引起的事宜该差派何人,户部库银该如何分派……直把一切都想妥当了,他顿了顿笔,擡头见殿外鎏金铜狮被阳光照着反射出刺眼的光。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下诏准吴三桂撤藩的折子才发出去多长时间,算路程,折子该刚到云南,这么快耿精忠疏请撤藩的折子就到了,这不仅仅是三藩相互通气,宫内必定也有内应,在自己下诏之前就给吴三桂他们报了信。他扫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殿下的马庆福,收回了目光,看着折子上工整的字迹,略有所思。
三藩若是不反,皆大欢喜,若是反了,他已将一些准备妥当。
计不在新,管用就行。
他决定故技重施,用上次擒鳌拜的方法,先放松对方警惕,这事不能打草惊蛇,或许还能利用他们传达一些自己想让对方知道的信息。
午后,是一天中做热的时候,永和宫的正殿里安嫔正歪在南竹编的凉榻上歇着,穿着葛衣的小太监提着袍子进了内堂,跪倒给安嫔请安,安嫔见是自己差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直起身子问:“昨儿又是叫去?”
小太监道:“回安主子话,万岁爷昨儿是叫去,不过晚间去了储秀宫。”
安嫔皱眉,密镶绿松石的金护甲有节奏的敲打着凉塌,打出锵锵的声响。
主子没有叫退下,小太监只半跪在地上,不得起来,此时有宫女进了内殿,说:“主子,敬嫔来了。”
安嫔起身,屏退了小太监,迎了出去。见敬嫔穿着月蓝色大花袍子身后跟着两名宫女,撑着伞已经到了滴雨檐下,忙笑道:“这毒日的天儿,难为妹妹还过来,快进屋坐。”又对随身的宫女说:“去取沁好的果子来。”说完便携了她的手进了屋中。
敬嫔到屋内坐下,说:“这暑热的天儿再闷在自己宫里,才真真儿的会闷出病来呢。”
安嫔叹了口气,说:“妹妹这话说的正是了,咱见天儿的在这宫里闷着,恐怕万岁爷早就把咱忘了罢。”
后宫众妃嫔皆有心事,安嫔如此一说,两人都不由一阵心酸,敬嫔深深吸了口气,转而笑了说:“姐姐可知道新近册封了个答应?”
安嫔道:“怎么不知道,封了有些天了,不就安置在储秀宫惠嫔那了?”
敬嫔把身子往前挪了挪,说:“说是个御前的宫女,病了一场,就得了恩典。”
安嫔道:“万岁爷素来爱重储秀宫,挪到那的必也是万岁爷看重的人。”
敬嫔一撇嘴:“依我看,不过是个奴才,既是得了恩典也脱不了包衣的坯子。”
安嫔笑着,拿起宫女端上来沁枇杷,说:“这枇杷味甘性平,最适宜暑热天吃了,妹妹也进些?”
敬嫔也取了一只枇杷,说:“万岁爷也是一时的新鲜,过了新鲜劲也就撂下了。”
安嫔问:“妹妹怎么知道是撂下了?”
敬嫔笑说:“自从得了恩典就再没反过他的牌子,可不就是撂下了?”
安嫔只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敬嫔又道:“又是住在储秀宫的屋檐下面,不得宠就罢了,若是得了宠,索尔和家那位还能饶了她不成?”
安嫔摆着手说:“妹妹这些话只在我这里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还不捞下口实?”
敬嫔笑了说:“我自然知道你这永和宫是最严实的地方,别说是一句话,就是根针也出不去的。”
安嫔笑着摇头,说:“不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