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焜父子自刎
一夜之间云贵两广尽失
……
消息接踵而至,举朝震惊。
索额图请旨擒主战之臣诛之,朝野上下人心动荡。
京师胄贵纷纷举家迁徙,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不能慌,不能乱,不能无措,他是皇帝,一国之君。
他的肩上是江山,是祖宗基业,他没有退路。
风刮了一夜,他便端端坐了一夜。他只想歇歇,哪怕只有片刻。
狂风卷着沙土呼呼而来,那刚才还高远蔚蓝的天,顷刻间便成了灰黄的颜色,连太阳都避的一点影子也看不出了,墨婉看着身边那暗红色的宫墙和上头的琉璃瓦好似也失了颜色,像发黄的照片,陈旧不堪。天却越发的阴了,渐渐沈重,压了下来,直要压在人的头上。
墨婉拢着身上披风直朝北去,步子不急不缓,那风甚大,吹动她腰间的玉佩摇动发出的声响。鬓角的碎发亦被风吹起,打在脸上又疼有痒,她便松了拢着披风的手将碎发挽到耳后,刚一松手那披风就被吹起老高,噗呼的飞扬起来。此时耳边却听到敬事房太监“吃——吃——”的喝道之声,墨婉忽的停住脚步,瑾玉跟在身后也听了下来,回头顺着长长的宫墙望去,见一行人前呼后拥着皇帝的明黄软轿。
那风吹得软轿的帘子扑啦啦作响,皇帝见远远的一片猩红,仿佛血色,在这昏暗的天空里红的摄人心魄,擡手示意停轿,李德全躬身上前,皇帝道:“去养心殿。”
李德全应:“嗻。”又轻轻击掌,擡轿的太监便稳稳的调转了方向。
出了这样的大的事,后宫众人也都知道,便猜皇帝这几日定是叫去,连敬事房的谢长林来请示下的时候也抱着应付的心态。
御前的小安子传墨婉去见皇帝的时候,墨婉还是吃了一惊,天黑的透了,风也息了。
墨婉依旧披着那大红羽缎的披风,坐在肩舆上,她想,一个人究竟可以放弃些什么?他有后宫众多的妃嫔,她受了,因为她觉得他对她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百般被人算计,她受了,因为她知道幸福需要自己去争取,别人的算计她并不在乎。可若是连他算计自己,那就是万万不能受的了。
入了养心殿便要下了肩舆,养心殿的正殿黑着灯,墨婉便随着小太监绕道后面,隆禧馆里倒是灯火通明。
一步又一步,那花盆底敲打着院子里的青石地面,一下又一下,当当作响,仿佛是敲击在她的心上,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着那敲击声一下又一下的起落。
皇帝坐在床上,那是墨婉受伤时住过的,那楠木透雕的花罩,碧色攒花的软帘,甚至这气息里都隐隐透着药香,擡眼之间一对宫灯越来越近,随着脚步声,一席红衣袅袅而至。
从党务礼二人入宫,听见消息的李德全也大惊失色,慌了神,待今日稍有缓和才发现,马庆福就消无声息的消失了,万岁爷不提,他也就不能问,只觉得莫名其妙。见墨婉由小太监引着到了隆禧馆,李德全便一使眼色,殿内的宫人皆退去。
她裹着一席大红的披风,头上的珠簪轻轻的摇晃着,净白的脸沈静到了极致,站在那一动不动,他忽有千千万万个念头一起涌上心头,只觉得心乱如麻,又似有什么东西在那胸口最柔软的地方抓了一把,直叫他有说不出的难过。
他晃了晃头,想把那恼人的思绪抛开,笑着说:“这斗篷极衬你。”又招手让她过去。
墨婉擡眼瞧着他,他就看到她那眼睛里满是冰冷,那种眼神,透着让他窒息的坚硬,他不免一滞,他从未从这双眼睛里见过这样的光,那欢愉的,柔和的,灵动的眸子却不见了踪迹。
她缓缓走了过去,将那披风脱去,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
皇帝本是极精细的人,见她如此,心下微微不安,佯笑问:“怎么?什么又让你不痛快了”
谁知墨婉立眼瞧着他,竟道:“我为什么不痛快皇上全然不知吗?”
皇帝一楞,依旧笑说:“朕不知。”
她不再说话,只看着他,只觉她眸子黑白分明,清冽如水,直如能望见人心底去,他便不忍在看,转过头去。
她看着他肩头那织金妆彩的行龙,密密实实,威严为狰狞,心头浮躁之意竟稍稍平覆,轻嘲的笑了一下,好似脱去了厚重的外壳一般,只说:“墨婉并没有什么不痛快。”
他只轻轻握着她的手,那手竟是冰凉的,缓缓攒的紧了,将她拥在怀中,那腰身不盈一握,耳边却是太皇太后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