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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寂静无声,月光透过薄薄的云雾,将青色的光铺洒在暖阁前的青石上,从窗子里望出去,仿佛撒了水一般。
静言回身,见皇帝依旧面北扶手而立,已经很久了,他就这样站着,一动未曾动过一下。终于,殿外想起颇为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暖阁的帘子掀了起来。
皇帝转身,见李德全,走到殿中,低身打了个千,问道:“送去了?”
李德全道:“回万岁爷,已经送去了。”皇帝踱步向大炕走去,撩袍坐下,又问:“太皇太后可安好。”李德全想了想,回道:“太皇太后一切安好,她老人家今儿还挺高兴,慈宁宫人比往日多,云常在也在一旁伺候着。”皇帝垂下眼睑,抚弄着手上碧玉扳指,良久,起身道:“起驾,去慈宁宫。”
李德全便随着皇帝一路向慈宁宫去了。
墨婉的铺盖等物天黑前便移到了慈宁宫后院子里的耳房中,瑾玉梨香等人也随着移了进来。瑾玉站在房内,环顾着后院子里的这三间厢房,屋子拾掇的十分整洁,看来并不是太皇太后突发奇想,而是早有准备。天色渐暗,墨婉还没有回来,梨香在一旁,看着慈宁宫的引路的太监退出了屋子,才低声问:“怎么搬到这里?”瑾玉轻轻摇头,说:“我也猜不透。”赵奇也凑了过来:“主子什么时候回来?”瑾玉仰头看了看初升的弯月,道:“怕是要等到太皇太后歇了才回来。”赵奇砸吧一下嘴,说:“哪有妃嫔主子住慈宁宫的?这里可是前朝太妃们住的地方,不合规矩。”瑾玉叹气道:“规矩一向都是人定的,只要造册上不写,咱主子便依旧住在景阳宫里。”梨香嘟囔道:“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几人还在低语,却听“吱呀”一响,定德推门而入,见几人正聚在一起,便问:“你们做什么呢?没听前面又动静?”梨香好奇,问:“什么动静?”定德喜滋滋道:“万岁爷来了。”
夜色渐浓,慈宁宫内堂里燃起了烛灯,入了秋,早晚便凉起来,内堂里便早早掩上了窗子,把淡淡的烟草的香味困在屋子里,不能散去,那是太皇太后吸的水烟的味道。墨婉坐在一旁微觉得有些闷,好在穿的衣裳不多,也并不很热。
太皇太后见墨婉静静坐着,微笑道:“你头一回在慈宁宫用膳,下晚吃的可好?”墨婉心中不安,自然进的并不多,只说:“吃的还好。”太皇太后依旧笑着,说:“我这里都是小膳房做的吃食,清淡的很,你若是吃不惯,就找苏麻说,另叫他们做了可口的。”墨婉不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只好实话实说,回道:“多谢太皇太后关怀,只是第一天多少有些不习惯,再过两日顺当了便好了,我回去再吃点心。”太皇太后倒是点了头,笑说:“我就爱听实话,不喜欢扭扭捏捏的,既然没吃好,就去补两块点心,正好我晌午叫他们做了山药糕。”转身对身边的的宫女道:“去传栗子糕来。”宫女应声退了出去。
墨婉用晚膳的时候,并不饿,也就没吃几口,到此时方觉出饥饿来,也未客气,起身说:“多谢太皇太后。”
不多时宫女便托着食盒走进来。掀开来一看,里面放着四样点心,太皇太后道:“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如今年岁大了,便喜欢吃这些个甜食。”说着随手拈起一块,吃了一口,说:“这个不错,你也用些。”
墨婉又施了礼,谢了赏,方将那点心拿起一块。正咬了一口,却听小宫女竟来禀报:“太皇太后,万岁爷来了。”
墨婉手一抖,那栗子糕本就极酥软,几块细小的碎渣掉落到袍子上,自觉失态,擡眼看太皇太后,却正撞上她投来的目光。墨婉低了头,将手中点心放回到盘中,依规矩站了起来。
御前近侍的太监簇拥着皇帝进了内堂,因天气渐凉,皇帝却只穿石青缎袍子,头上也只是一顶青石缎的小帽。见着太皇太后,先是俯身请了安,才站起身来。墨婉这才低低施礼道:“墨婉给皇上请安。”皇帝倒是面色静淡,“唔”了一声。太皇太后笑道:“我当你今儿有事要忙,不来了呢。”皇帝只说因有要紧的折子要阅,才耽搁了时辰。太皇太后便叫皇帝挨着自己坐下。有对墨婉说:“你也坐吧。”墨婉回身坐下。
太皇太后道:“刚刚李德全还送了赣南新橙来,我见今年的要比往年大许多。”皇帝道:“虽南边战事不断,贡品却并未耽搁。”太皇太后说:“正好你来了,就取来尝尝。”说着转头道:“墨婉带人将橙子取来。”
墨婉站起身来,应了一声,太皇太后见她鼻尖已渗出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