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寺是京城有名的古刹,香火鼎盛。而最有名的,便是这里的平安符。
大周虽国力强盛,边防却总是战乱不断。穆兰以前也曾读过一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当时她只是感叹女子的不易,后来嫁了人,通过丈夫接触到了一些外面的人情和世故,才感受到战乱对民众来说是一场灾难。生死只是在一线之间,近的让人恐惧。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战争。
安平寺最着名的是平安符,来的最多的,自然就是良人出征或者即将出征的女子。夫妻一对的是少数,多数的却是形单影只的小妇人,陪伴着年老的老人,拿着酬神的祭品,祈祷战场上的人平安归来。
“你这个骗子!你告诉过我李博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这个神棍!你说过他会回来的!”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寺里的庄严肃穆。一个灰头土脸,面上还有血迹的女子抓住寺里的一个和尚,声泪俱下地控诉叫骂。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一两岁的小孩子抓住和尚的衣角,哭着喊着要爹爹。
“世事难言,女施主又怎知他回不来呢?”和尚念了个阿弥陀佛。
“我已经收到了他的死讯!”女子恨得咬牙切齿,“你个和尚,世人都说你十算九不准,我当时就不该受你蛊惑听你帮李博批命!你说他后福无穷,可是他却英年早逝!”
“他本来确实是后福无穷的,怪只怪和尚不该妄泄天机。真是罪过。现在,只怕他确实是有后福却没命想了。”和尚感叹着,目光却看向徐晋,穆兰只感觉紧紧握住她的手手心冰冷,已经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穆兰看着徐晋苍白的脸,无比担忧。
“兰,去找那个和尚。”徐晋的话似乎是咬着牙说出的,高大的身躯靠在穆兰身上,似乎是摇摇欲坠。
“快,我快撑不住了。”
“大师!”穆兰也感觉到和尚诡异的眼神,“外子病了,请大师施以援手。至于小娘子你的事情,你纠缠大师也于事无补。在下在军中尚有几位知交,可帮你探询一二。”
“救人要紧。”女子虽及其气愤,看见徐晋冷汗淋漓,牙关紧闭,还是退让开,放开了和尚。
“合该由此一劫也合该由此一缘。”和尚叹了口气,从穆兰手里接过徐晋,转身进了禅房。
“大师,他没事吧。”穆兰跟在后面,心神不定。
“当然是有事的。”走到内室,和尚把徐晋放在寝塌上。“他强占了别人的身体,鸠占雀巢,岂能无事?”
短短的话被和尚像没事人一样说出来,穆兰却几乎被吓得灵魂出窍。
“大师休要妄言。”在穆兰惊惶无措的时候,寝塌上的徐晋却醒了过来。
“出家人自是不打诳语。”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前生不灭,今何以生?施主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自己有着徐晋前生的记忆而她却不记得世女殿下的前尘往事?概是因为世女殿下前生早已湮灭而徐晋却还活着!”
“怎么会!”穆兰惊呼,徐晋却是若有所思。
“世女殿下早已饮了孟婆汤,只留下这一句皮囊。而徐晋却还留恋人世,自然会跟外来者争这一具躯体,争这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穆兰抓住徐晋的手,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言语。
“求大师指点。”徐晋握住穆兰的手,一如既往干净而有力的手掌,手心却因为情绪剧烈的起伏而带着微微的潮湿。
“和尚既然请两位施主进来,自然是与施主有缘。”大师的目光悲悯,“只是和尚力有不逮,只能赠与施主一件暂时稳固魂魄的法器。至于最终施主是否有缘于此世,却不在和尚能力之内了。”
“暂时——”穆兰只感手心里都是汗,冰凉凉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徐晋的。“大师恕在下愚昧。斗胆请问有没有其它更长远的办法?”
“和尚助他一时是和尚与他的缘法,而能不能最终留在这里,也要看他的缘法了。”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
“谢大师指点。”拉住还欲再问的穆兰,从和尚手里接过一串佛珠,徐晋双手合十行礼。
“和尚说了,这不过是和尚与施主的缘法,有哪里谈得上谁谢谁呢?”
“是我着相了。”
“世人皆迷于红尘。不过是喜丶怒丶忧丶惧丶爱丶憎丶欲,却总是勘不破。就像外面那位施主,总逃不过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
“大师生有慧根,又受佛法恩泽,我等自然是望尘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