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牵桩
墓门后面, 是一条斜向下的狭窄甬道。
说是甬道也不太像,两边并不是坚实的石壁,而是……空荡荡的。
甬道两边没有任何防护, 手一旦探出路面的范围, 触摸到的只有空气,让人心里一阵发虚。感觉像是走在了倾斜往下的玻璃栈道, 栈道底下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亓教授见过的墓多了,一个劲儿说:“这不合规制,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他没有细说, 也没人去问,这个节骨眼显然不是聊天的好时候。
墓里漆黑,两边白雾弥散。强光手电筒打出去的光像被吞噬了一般, 仅能照见不到一米的范围,这让人心里止不住发毛。
除此之外,梵小洛还有种,莫名拥挤的感觉。
好像除了他们之外,这里挤满了人……
前面带头的周衍, 粗略打探过周围情况后,给后面人下了蹲下身, 匍匐往前的指令。于是后面众人都蹲下身,几乎是脸贴着甬道地面, 蜗牛般缓慢往前挪动。前进了大概十几分钟,梵小洛拿手电光照了照两边, 照见一样东西时,身体忽地一僵。
梵小洛一停下, 前面的张明徽最先感应到,顺着她照的地方看过去,看到灯光照着的东西,也吓了一跳。
甬道下面有人!
张明徽一瞬间冷汗都吓出来了,忍着恐惧又往那边看了眼,松了口气。他看到的那东西又不像人,更像是参照真人模样,用泥土烧制,加上各种颜料粉饰的人俑。
人俑是一种能经常在古代贵族坟墓里见到的陪葬品,用泥土烧制,也有用木头雕刻成真人的模样,取代活人随葬在墓主人身边。这来源于以前的人殉制度,一些贵族死后,为了能继续享受,会下令将一些用惯了的奴隶和侍从埋进墓里。后来人们意识到这种做法实在残忍,才改活人殉葬为人俑陪葬。
白雾里的人俑是一个身穿着麻布衣的男人,三十岁左右,满脸是被岁月磨砺出的疲惫,除了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外,几乎与真人一模一样。
张明徽小声道:“兵马俑?不对,没有兵马,是人俑。我靠这做得也太逼真了!”
张明徽正感慨古人的高超技艺,却听见梵小洛虚弱道:“不是人俑,是……真的人。”
张明徽一楞:“什么?”
他连忙拿手电筒认真去看,赫然发现,那人面部有水银斑,那是人俑身上绝不会出现的毒斑!
这时,柳四娘声音幽幽传来:“那是真的人吧,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尸体腐烂的味道,有点臭。真稀罕,死了两千多年,尸体还保存这么完好。”
梵小洛沈声道:“是灌了水银。”
水银是一种毒性很大的防腐材料,却能在很多出土的文物里检测到,那是古人为了保证陪葬的物件能千年不坏涂抹上去的。一般人都用这东西给物品防腐,然而这世上总有残忍的人,将这东西用在了人身上,为了让殉葬的奴隶和仆从尸身能与陪葬的物件一样保持不腐,给那些人也用上水银。
而活人用水银防腐的过程往往是惨绝人寰的,那是在殉葬者还活着的时候,在他们头顶上钻个孔洞,从孔洞往下灌入水银。水银是重水,并且有剧烈毒性,会随着人的血液很快流淌全身,那过程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不啻于用刀子活活把人皮给剥下来,殉葬者便是在一声又一声的惨嚎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过,光这样很难做到将尸身保持得几乎与生前保持一样,被水银浇灌的殉人往往面孔扭曲狰狞,这个殉人面容能这样鲜活,肯定还用了别的手段。
在梵小洛身后的祁老道:“这里应该是摆了个锁魂阵,让死去的人一直徘徊在临死前的一幕,反覆经历痛苦,目的便是为了激发陪葬者的怨气,聚拢阴气,滋养尸身。”
张明徽听了非常同情:“那万恶的封建社会。”
柳四娘也说了句:“真可怜啊,果然论凶残还得是你们人类。”
还得是你们人类?
梵小洛感觉柳四娘这话说的很奇怪,就好像她不是人一样。
柳四娘说完,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氛围让人害怕,张明徽只得挂肠搜肚没话找话:“梵小洛,你怎么看?”
梵小洛思绪被打乱,疑惑:“什么怎么看。”
张明徽顿住了,硬是找出一个很蠢的问题,“你觉得,这些殉葬的人可不可怜?”
梵小洛:“……???”
张明徽问完,祁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