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许

雍州的邓尚书这一天过得十分波折。

迷迷瞪瞪回到家，见了个不速之客，被令牌吓得半死，酒未醒，就颤颤巍巍地跑去县侯府抓人，在人家府上吐得肠胃翻搅……好不容易又回到府上，屁股方落座，小丫鬟方盛上一壶热茶，又有人来了！

邓尚书看着笑眯眯的崔灵景，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他强扯出一丝笑，打起精神招呼：“二位……喝茶？”

于是他的热茶，一口未呷，就拿去招待谢云闲和崔灵景了。

谢云闲直接表明来意，邓尚书偷瞄两眼崔灵景，整着袖子，故作沈思，“此事并非不可……若谢姑娘实在想去探望崔县侯，我便行个方便，不过只有半刻钟时间。”

谢云闲喜出望外，“多谢邓尚书。”

崔灵景也笑着颔首，“多谢。”

满腹空空脑袋昏涨的邓尚书看着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还是一副庄重肃穆的样子送走了两人。

出了尚书府，谢云闲不禁感慨，“没想到这邓尚书还挺好说话的。”

崔灵景点点头，“许是看在谢崔二家的面子上。”

谢云闲拉住他的袖子，盯着他诚心正意道：“崔灵景，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陪着我。

谢云闲手上有伤，崔灵景不敢碰她，便替她理了理领口，用指腹抹去了她鼻头的那点灰。原先他留着，是觉得可爱灵动，丝毫不影响她的韶容。如今她要去见崔昊水，他自然不会留着给别的人看。

谢云闲问：“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去？”

“我有事要吩咐卢青，你去罢。”崔灵景擡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我猜你也有话要跟他说。”

“嗯，那你等我。”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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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谢云闲走后，卢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崔灵景身旁，低声说：“那人醒了。”

崔灵景点头，两人转身走入一条小巷，拐进一间客栈，推门进了一间厢房。

房内安静无声，一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瞪着两只圆不溜秋的眼睛，目光紧随崔灵景的身影和动作。

卢青将他口中麻布取下，他冷笑一声，“我不会说的，要杀要剐随意。”

崔灵景没看他，从袖中取出一对白玉耳坠，淡淡道：“你有个妹妹？”

那人霎时变了脸色，“你想做什么？”

“不必急。”崔灵景将耳坠丢回给他，“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若你答得好，你和你妹妹都不会有事。”

那人咬牙道：“你想问什么？”

“你是送信人吧？”

“你当年果然在场——”

“信的内容是什么？”

“我只负责从中传信，信中具体内容我无法得知。我只知道，有人托崔昊水搜查一些资料，涉及朝堂之事和边境隐私。”

“你跟谢家什么关系？”

“……”

那人沈默一会才道：“我与妹妹相依为命，十六为谢家所救，一直为谢家做事。送信之事被朝中盯上后，我便离开了建康，来了雍州。崔昊水来了雍州之后，我与他有些联系，他会托我办事，给我报酬。”

他看了眼卢青，“今早我去买耳坠，偶然遇见你们，发觉此人有些眼熟，便跟了上去，故意出招试探他，确定了他的身份。受伤后我躲在县侯府里，瞧见那些人带着谢姑娘往祠堂走，便告知了崔昊水。再然后，你们也清楚了。”

回去路上，他发现崔灵景从尚书府出来，便跟了上去。他本想试探崔灵景，却被崔灵景捆了回来。他从未料到，人人口中病弱无力的崔四公子，竟藏着这般身手。

崔灵景起身，拍拍长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给你下达命令，让你去联系崔昊水的，是谢家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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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湿冷，谢云闲小心翼翼走在夹道里，前面狱卒提着灯引路，转过拐角，她就望见了牢中的崔昊水。

“姑娘，请抓紧时间，我稍后再来。”

谢云闲点头道谢。

“怎么是你？”崔昊水见到谢云闲，脸色铁青。

谢云闲平静从容道：“我来问问，崔县侯为何要害我？”

在此之前，谢云闲想过许多与崔昊水对峙的场面，却没想过是在牢房里，隔着铁栏，一人站着，一人蹲坐着。

她曾想过，若崔昊水站在她面前，她能忍住不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