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闯渡口无异于自杀。凌薇决定先从外围入手。她记得地图上，在渡口下游不远处，标注着一个小小的渔村符号。或许，可以从当地渔民口中打探到一些消息？

她再次改变路线，避开所有可能有巡逻兵出现的路径，沿着河岸茂密的芦苇丛，朝着下游那个可能存在的渔村方向摸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果然看到了几间掩映在绿树中的、低矮破旧的茅草屋，以及停靠在岸边、散发着鱼腥味的几艘小渔船。

此刻正是午后，大多数渔民可能还在午休或者修补渔网。凌薇小心翼翼地靠近，希望能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可以搭话的人。

她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的老渔夫，正坐在自家门口，低头专心致志地编织着一张破损的渔网。他看起来饱经风霜，脸上带着一种认命的、麻木的平静。

凌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依旧破烂不堪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逃犯，然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老……老伯，”她用一种怯生生的、带着本地口音的声音开口，“打扰您了。”

老渔夫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看到她这副狼狈又带伤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但没有立刻驱赶她。

“……啥事？”他的声音如同被河滩上的石子磨过一般，粗粝而沙哑。

“老伯，我……我是邻村的，想……想过河去对岸探亲，可听说……听说渡口那边查得严，兵爷凶得很……”凌薇编造着身份，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担忧，“我一个姑娘家，实在害怕……就想问问您，这河……除了渡口，还有别的地方能过去吗？或者……您知道渡口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之前采摘的、仅剩的几个看起来还算新鲜的野果，递了过去：“老伯，一点野果子，不值钱，您尝尝……”

老渔夫看着那几个野果，又看了看凌薇那双带着期盼和不安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去。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唉，姑娘，不是老汉不帮你，这青龙渡啊，最近邪门得很！”

他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才继续说道：“自从那位萧将军的人马过来之后，这渡口就跟铁桶似的！查得那叫一个严！说是要抓什么反贼私盐贩子，谁知道呢？反正啊，寻常人想过去，难！盘查得可细了，稍微不对劲就抓起来！”

“那……晚上呢？晚上会不会松一些？”凌薇追问。

“晚上？”老渔夫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晚上更不能去！听说……听说晚上有‘大人物’的船过，戒备更森严！而且……这河里也不干净……”他声音更低了，“前阵子，好几个人晚上偷偷想泅水过去，结果……第二天就飘在下游了！身上连块好皮都没有！都说是……水鬼索命！”

水鬼？凌薇心中一凛。恐怕不是什么水鬼，而是被人秘密处理掉了！

“那……那些兵爷，就一首这么守着？”

“可不是嘛！说是奉了萧将军的将令，要彻查到底！前几天还看到好几辆大车，用黑布蒙着，被好多兵爷押着过了河，不知道运的啥宝贝……”老渔夫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有啊，听说前阵子山里抓了不少流放的犯人，也被拉到这边来了，也不知道要送到哪里去……”

流放犯？！凌薇的心猛地揪紧！她的家人？！

“老伯，那些流放犯……您看清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吗？有没有……带着孩子的？”她急切地问道。

老渔夫摇摇头：“离得远，看不清。就看到人不少，哭哭啼啼的，有老有少……唉，作孽哟……”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流放犯被带到这边”这个信息，无疑给了凌薇巨大的冲击！她的家人很可能真的经过了这个渡口！他们是被押送过河了吗？还是被关押在附近？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老渔夫却不愿再多说了，只是摆摆手：“姑娘，听老汉一句劝，这地方是非多，赶紧走吧！别往前凑了，不然……小命难保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真切的担忧和恐惧。

凌薇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结果了。她向老渔夫道了谢，怀着沉重而混乱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渔村。

渡口，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和复杂。萧风的人马，神秘的夜间运输，还有可能与她家人相关的流放犯队伍……这重重迷雾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她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