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渡的废墟之上,秩序的重建异常艰难。
幸存的士兵们虽然竭力维持着军纪,但在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和巨大的爆炸后,伤亡的悲痛、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如同阴霾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最紧迫的问题接踵而至:伤员需要救治,但药品和干净的绷带严重不足;尸体需要尽快处理,否则极易引发瘟疫,但这片狼藉的战场上,完整的尸体都很少见;食物和饮水也开始告急,之前储备的军粮大部分在爆炸中被毁,而河水……在经历了如此多的死亡和爆炸物污染后,谁也不敢轻易饮用。
萧风坐镇在临时指挥所,不断下达着命令,试图稳定局面。他派人加固了货仓的防御,设立了更严密的警戒哨,并开始尝试与外界恢复联系。但人手严重不足,各种事务千头万绪,一时间也是捉襟见肘。
凌薇在最初的绝望和悲伤过后,强迫自己振作了起来。萧风说得对,死人是找不到活人的。她必须先活下去,并尽可能地利用自己的能力,改善眼下的困境,才能为寻找家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她拖着伤体,开始在临时营地里默默地观察。凭借工程师的敏锐和条理性,她很快就发现了几个最致命的问题和潜在的风险点。
首先是饮水。士兵们首接取用河水,或者饮用从废墟里翻找出来的、不知是否被污染的水囊,这无疑是巨大的隐患。其次是卫生。伤员和普通士兵混杂在一起,排泄物处理混乱,尸体也未能及时深埋或火化,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越来越浓。还有住所,临时搭建的窝棚根本无法抵御夜间的寒冷和可能的风雨。
她不能首接对萧风或者那些将领提出建议,那太引人注目,也容易引来怀疑。她选择了从最基础、最不易引起注意的地方入手。
她找到那位因为药品匮乏而焦头烂额的军医,用一种请教的语气说道:“军医大哥,我记得……我祖母说过,如果……如果没有干净的水,把浑水用几层干净的粗布和细沙反复过滤几遍,上面再铺一层烧过的木炭,滤出来的水……好像会干净很多?至少……煮开了喝,不容易拉肚子……”她描述的是最简易的砂滤和活性炭吸附原理。
军医正忙得焦头烂额,起初并未在意。但凌薇却自顾自地找来破损的陶罐、干净的河沙、以及火堆里烧剩下的木炭,真的动手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过滤装置。当看到原本浑浊不堪的河水,经过几层过滤后,真的变得清澈了不少时,军医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接着,凌薇又“帮助”负责处理尸体的辅兵,建议他们将尸体集中到下风处的开阔地带,用石灰进行覆盖,并挖掘足够深的坑进行掩埋,或者干脆集中火化。“老家闹瘟疫的时候,官府就是这么做的,说是能……能镇住邪气……”她用迷信的说法掩盖科学的防疫原理。
对于住所,她则找到负责搭建窝棚的士兵,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这里……如果加根斜撑,会不会更稳固些?迎风面……用泥巴和草混合糊上,是不是能……挡风?”她运用了最简单的三角形稳定原理和土坯墙的保暖概念。
她的这些“小建议”,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当过滤后的水真的让士兵们的腹泻情况减少了,当营地的臭味减轻了,当窝棚在夜风中不再摇摇欲坠时,一些细心的士兵和那位军医,开始用一种不同的眼光看待这个看似柔弱、却总能提出些“古怪”却有效方法的凌姑娘了。
萧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他没有多说什么,但看向凌薇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和复杂。这个女子的“价值”,似乎正在以一种他始料未及的方式,悄然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