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棺盖缝隙中渗出齿轮油,在桌面画出“23:15”的数字。
“妈,又做噩梦了?”孩子推门进来,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开灵纸。他的瞳孔在夜光下泛着幽绿,与当年那颗希望之心如出一辙。墙上的时钟指向23:00,诊室的落地窗映出空无一人的街道,却有车灯倒影缓缓划过,那是辆没有车轮的7路公交,车窗里闪过穿寿衣的乘客剪影。
“今天有个患者很奇怪。”孩子打开记录仪,里面传出婴儿啼哭与公交车报站的混音,“她总说看见亡夫坐在末班车上,手里抱着他们夭折的孩子......”记录仪突然雪花乱闪,画面切到监控视角:诊室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他正在调整领带,勒痕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荧光绿的心脏黏液。
我注意到患者登记表上的名字:陈雨安——与当年穿红肚兜的小安同音。她的预约时间是23:15,症状栏写着:“能看见阴间的公交车,司机是亡夫,乘客是未出世的孩子”。登记表背面用开灵纸写着:“第50位乘客己就位,阴阳专线重启倒计时”。
诊室的消毒水味突然变成线香混福尔马林的气息。孩子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脊椎骨,那是当年公交车方向盘的零件。他打开冰柜取镇定剂,我瞥见里面冻着的不是药品,而是用红绳捆着的婴儿骸骨,每具骸骨的脚踝都刻着患者的名字。
“妈,你看这荧光多美。”孩子举起萤火虫模型,翅膀突然集体熄灭,只剩一颗心脏形状的光点在蠕动,“这是用你的肝血养的,能让患者看见想见的人......当然,代价是他们的阳寿。”他微笑着凑近,我闻到他呼吸里的齿轮油味,“小安妈妈的肝,现在还在模型底座里呢。”
墙上的时钟跳到23:14,诊室门自动打开,穿红嫁衣的室友走进来,这次她穿着寿衣,怀里抱着个骨灰盒。“医生,我要预约‘亡夫专线’。”她掀开盒盖,里面不是骨灰,而是公交车的刹车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想和他坐最后一班车......”
孩子接过刹车片,金属表面突然浮现血字:“当萤火虫熄灭时,司机将重启循环”。他用手术刀割破手指,血滴在刹车片上,瞬间燃起冷焰,照亮了诊室天花板——那里用婴儿骸骨拼成了7路公交的路线图,终点站标注着“心理诊室”,旁边画着正在听诊的骷髅。
陈雨安在此时走进诊室,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却没有胎动。“医生,我感觉孩子在阴间等我......”她撩起衣服,肚皮上爬满公交线路图,每条路线都通向她未出世孩子的坟墓。孩子拿出听诊器,听头是用调度员的牙齿做的,贴在她腹部时,传出的不是胎心,而是公交车的报站声:“下一站,堕胎巷,乘客需携带悔恨上车”。
荧光模型突然剧烈震动,所有萤火虫展翅飞向陈雨安,钻进她的鼻腔。她的眼睛瞬间变成绿色,瞳孔里映出阴间公交的内部:穿灰西装的男人正在售票,票根编号001;调度员的鬼魂在驾驶座上微笑,工牌写着第50任司机;而我的孩子,正坐在最后一排,怀里抱着个用开灵纸包裹的婴儿——那婴儿的脸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妈妈,该启动新循环了。”孩子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他的身体开始透明,露出里面的公交零件,“希望之心不过是阴司的骗局,用来收集更纯粹的怨念......你看,这些患者的思念,比当年的乘客更美味。”
陈雨安的肚子“砰”地炸开,飞出的不是婴儿,而是无数萤火虫,每只萤火虫都衔着患者的记忆碎片。碎片在空中拼成新的公交车,车身上的广告是:“阴间心理诊所,帮您与亡者‘重逢’——只需支付阳寿与悔恨”。
我冲向模型底座,扯开小安妈妈的肝,里面掉出半张阴司契约,甲方是“阴阳公交公司”,乙方是我的孩子,契约内容:“以母爱为引,以悔恨为燃料,重启第50次循环”。签约日期是他的生日,而“见证人”栏盖着的,是我的指纹。
诊室的时钟指向23:15,真正的7路末班车穿过落地窗驶入。穿寿衣的乘客们起身迎接,他们的金属牌编号从001到049,而陈雨安的编号是050。孩子戴上当年的骷髅司机帽,帽徽刺进眉心的瞬间,所有萤火虫化作他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在重复播放患者的死亡瞬间。
“妈妈,这次的路线会经过你的坟墓哦。”他转动方向盘,车轮是用患者的头骨做的,“放心,我会给你留个靠窗的位置,能看见自己的墓碑——上面会刻着:‘此处长眠着最美味的燃料’。”
车窗外,阳间的街道正在崩塌,露出底下的阴间黄泉路。我看见母亲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