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吼着，脸色铁青，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更深的心疼，“躺着不会？医生的话当耳旁风？你是不是就非得折腾自己？就喜欢看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才满意？！”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胸膛微微起伏。

姜瓷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抬起一张泫然欲泣的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嘴唇微微颤抖，用尽了毕生演技，将一个委屈、无助、又带着点小倔强的病美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我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蝇，“我只是…只是想…”

“想什么？！”沈凌霄咬牙切齿地问，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力道有些重，阻止她再乱动。

姜瓷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盛怒的脸，然后用一种无比可怜、无比委屈、还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赧语气，小声说：

“我…我想去洗手间…你…你又不理我…我只能自己爬起来…”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沈凌霄满腔的怒火和斥责，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他僵在原地，按着她肩膀的手忘了松开，脸上的表情从暴怒到错愕，再到一种近乎滑稽的呆滞。

他想过无数种她折腾的理由——赌气、博同情、故意惹他生气……唯独没想过是这种最现实、最生理性的需求。

看着姜瓷那张写满“我很委屈但我很讲道理”的脸，沈凌霄只觉得一股热气首冲脑门，耳朵根都有些发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刚才那副冷酷无情的面具，在“洗手间”三个字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憋了半天，沈凌霄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别扭：“…这种事你不会叫我？！”

姜瓷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光芒，声音更委屈了：“你…你刚才那么凶…一首在玩手机…我…我不敢叫你…”

沈凌霄：“……” 他感觉自己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不敢叫？不敢叫你就敢自己爬起来？胃出血刚止住就敢乱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复杂情绪（愤怒、无奈、尴尬、还有一丝被戳破伪装的狼狈），认命般地弯下腰。他动作依旧带着点生硬，但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输液的手和可能牵扯到胃部的动作，将她扶坐起来。然后，他弯下腰，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以一种标准又带着点僵硬的公主抱姿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姜瓷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胸膛传来的、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

沈凌霄抱着她，目不斜视，大步走向病房内的独立洗手间。他的侧脸线条依旧紧绷，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刀刻（不是宋焰！）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把她轻轻放在马桶边，确认她能站稳扶好，沈凌霄几乎是立刻转身，背对着她，声音闷闷地传来：“好了叫我。” 说完，他像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洗手间，还“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沈凌霄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脸上那副刻意维持的冷漠面具，此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满脸的无奈和一种被拿捏得死死的挫败感。

洗手间内，姜瓷扶着洗手台站稳，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脸上那抹控制不住扬起的、小小的、狡黠的弧度，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带着点水光的亮彩。

虽然手段有点“无耻”…但好像…有点用？至少…那个会为她着急、会吼她、会别扭地关心她的沈凌霄…好像回来了一点？

门外，沈凌霄听着里面隐约的水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算是明白了，面对姜瓷，尤其是生病的、还特别会“演”的姜瓷，他那些所谓的冷漠和防御，根本不堪一击。他有点认栽了。这场别扭的“照顾”，注定是场他节节败退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