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胤的质疑,厅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d¢i.y-i,k¨a*n~s\h~u-.+c′o+m?
周循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兄长特有的凝重。
他看了周胤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沉声道:
“胤弟,随我来书房。”
周胤撇了撇嘴,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跟了上去。
周府的书房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书架上典籍罗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烛火在灯罩内跳跃,将兄弟二人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
周循示意周胤坐下,自己也在主位落座。
他先将今日如何在居巢江边偶遇孙桓,如何将其请回府中拜见母亲,以及母亲如何触景生情、提议结拜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周胤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待说到孙桓的身份以及他此行目的时,周循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胤弟,你可知,我这位新结拜的义兄,是从何处而来?他并非奉令北上,而是……违抗了吕蒙都督的军令,主动脱离其麾下,放弃了参与奇袭荆州!”
“什么?!”
周胤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被震惊取代。
“他……他敢违抗吕蒙都督?那可是至尊的心腹大将!此次行动也是至尊亲自定下的!他敢违抗?他疯了不成?”
“他没疯。!q_i_x′i^a.o-s!h~u\o`..c,o¢m+”
周循目光如炬,直视着周胤。
“义兄反对吕蒙白衣渡江,奇袭盟友荆州!他认为此举会彻底破坏孙刘联盟,引来刘备倾国之怒,最终让曹魏坐收渔利,是自毁长城之举!”
“他宁愿背负抗命之险,也要行此‘正道’,挥师北上,趁关羽牵制魏军主力之机,在淮南之地为我江东开疆拓土,堂堂正正地建功立业!”
周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来,只是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思索。
周循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既已与叔武兄义结金兰,立下同生共死之誓,便不再是旁观者。如今他行此壮举,前路艰险,我周循岂能置身事外?”
“故而我已决定,明日便与兄长一同北上广陵!并将先父所遗千余精锐部曲,带走八百,助他一臂之力!”
“兄长!”
周胤这下是真的急了。
“那可是父亲留下的根基!八百部曲!广陵与曹魏接壤,那边兵凶战危,万一……”
“没有万一!”
周循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此去,便是要建功立业,不负先父威名!更是为了江东的长远基业!行正道,抗国贼,纵有风险,亦是我辈男儿当为之事!”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弟弟,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那层轻佻的外壳:
“胤弟,其实我是知道你的。′w¨o!d^e?b~o-o!k/s_._c_o/m*”
周胤被兄长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和眼神看得一愣。
周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向来天资聪颖,心思通透,远胜于我。你故意做出这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姿态,不过是为了避祸,为了不引起某些人的猜忌,让周家能在父亲逝后安稳度日。这些年,辛苦你了。”
周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脸上惯常的轻佻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看穿心事的复杂情绪,随即又迅速被一种惯性的无所谓掩盖。
他扯了扯嘴角:
“兄长说什么呢,我……”
“胤弟!”
周循再次打断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走之后,这庐江周家,这偌大的家业,以及……母亲,就全托付给你了!”
他站起身,走到周胤面前,双手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灼灼:
“记住!你是周公瑾的儿子!是江左周郎的血脉!收起你那些伪装,拿出你真正的本事来!”
“遇事三思而后行,持重守家,莫要惹是生非,更不可辱没了父亲的一世英名!这个家,需要你真正撑起来!”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周胤仰头看着兄长严肃而充满信任与期许的脸庞,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终于彻底褪去。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