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外,东海之上。?h′u?l,i*a?n¢w^x,.\c?o_m+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巨大的锅盖,死死扣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狂风怒号,卷起数丈高的浊浪,狠狠拍打着三艘在怒海中剧烈颠簸的海船。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桅杆在狂风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船帆早已被飓风撕扯得破烂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咸腥、水汽和一种名为“绝望”的窒息感。
这正是孙绍倾尽江东残存底蕴,由心腹大将卫温统领的、承载着孙氏最后希望的东渡船队!他们循着那张古老泛黄的海图,历经九死一生,终于接近了传说中的“夷洲”海域。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避风的港湾,而是这片狂暴的、仿佛连接着世界尽头的恐怖风暴!
“稳住!稳住船舵!降半帆!不!落帆!全部落帆!”卫温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死死抱住主桅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在狂风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他脸上那道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刀疤,此刻也因极度的紧张而扭曲着。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深知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唯有顺应,祈求一丝生机!
甲板上,一片狼藉。木桶、缆绳、甚至固定不牢的货物被巨浪卷走。-6?吆?看`书-枉? ¢庚^新·嶵~哙\水手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连滚带爬,哭喊着寻找可以抓牢的东西。许多人因晕船和恐惧而剧烈呕吐,脸色蜡黄。
船舱内,气氛更加压抑。孙绍死死抓住固定在舱壁上的桌案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脸色铁青,胃里翻江倒海,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每一次船体被巨浪抛起又狠狠砸落,都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他透过狭小的舷窗,看着外面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墨黑的海水,惨白的浪峰,撕裂天空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鸣…这与他想象中沃野千里、唾手可得的“夷洲”基业,相差何止万里!
“子…子山先生!”孙绍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看向对面同样死死抓住固定物、脸色苍白的步骘,“这…这就是避秦遗族所居的…福地?!我们…我们会不会…”
“少主!镇定!”步骘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嘶哑,“海上风暴,虽凶险莫测,亦是常事!徐福先辈能至,我等亦能!此乃天降大任之磨砺!只要熬过此劫,便是坦途!”他口中虽如此说,但看着舷窗外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巨浪,眼中也充满了惊悸。
轰——!!!
又一道巨浪如同城墙般狠狠拍在船体侧面!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猛地向一侧倾斜!船舱内瞬间天旋地转!孙绍和步骘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舱壁!孙绍的头重重磕在坚硬的木头上,眼前金星乱冒,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
“少主!”步骘惊骇欲绝!
“报——!” 一名水手连滚带爬地撞开舱门,声音带着哭腔,“卫将军…卫将军让禀报!左…左翼‘飞鱼号’…船…船底触礁…破…破了!进水…进水太快!快…快沉了!”
“什么?!”孙绍和步骘如遭雷击!
触礁?!在这怒海狂涛之中?!
孙绍挣扎着扑到舷窗前,透过被海水模糊的玻璃,隐约看到左翼那条稍小的“飞鱼号”,船体已严重倾斜,甲板上人影慌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绝望的哭喊声,即使隔着狂风巨浪,也隐约可闻!
“不!我的船!我的兵!”孙绍目眦欲裂!那条船上,装载着他近三分之一的精锐死士和部分宝贵的工匠种子!更是他复起的重要本钱!
“少主!当断则断!”步骘一把拉住几乎要冲出去的孙绍,厉声道,“救不了了!风暴未息,暗礁密布,我们自身难保!卫温是对的!此刻顾全自身已是万幸!弃船!发信号!让‘飞鱼号’上的人…自求多福吧!” 他的声音冷酷而现实。¢w′o,d!e*s¨h^u-c′h¢e.n`g?._c?o?m′
孙绍死死盯着那艘在波涛中迅速下沉的船只,看着那些如同蚂蚁般在甲板上挣扎、最终被巨浪吞噬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冰冷的、名为“舍弃”的毒液,混合着恐惧与不甘,灌满了他的心脏。他猛地一拳砸在舱壁上,鲜血从指缝渗出。
“发…信号…”孙绍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充满了屈辱与无力。
凄厉的弃船信号火箭,在狂风骤雨中艰难地升空,随即被更大的浪头吞没。
船队如同受伤的巨兽,在风暴与暗礁的夹缝中艰难穿行。每一次颠簸,都伴随着船体更刺耳的呻吟。不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