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夏。+b¢o+o_k′z¨u¢n¨._c+o?m~南京,洪公祠。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混合着山间草木腐败的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蝉鸣在密林深处嘶哑地聒噪,却穿不透眼前这堵沉默的高墙。墙内,是地图上不存在的所在——复兴社特务处特种技术训练营,代号“磐石”。
没有番号,没有旗帜,只有一片依山而建、被高大围墙和层层电网圈禁起来的灰扑扑建筑群,像一块强行嵌入山体的冰冷铁砧。唯一的声响,是偶尔从深处传来的、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枪响,或是短促凄厉、旋即被掐断的哀嚎,旋即又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靶场。水泥地被正午的毒日头晒得滚烫,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汗水顺着额角、脖颈、脊背疯狂地爬行,在粗粝的卡其布训练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汗臭和浓得化不开的、属于失败者的血腥气——角落里,一个年轻的身影蜷缩着,肩膀不自然地塌陷,染血的绷带胡乱缠着右臂,脸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刚刚在徒手格斗考核中,被对手用近乎残忍的精准,瞬间卸掉了肩膀。
他的对手,此刻正沉默地站在队列最前方。
沈默。
这个名字像他的眼神一样,沉静得近乎凝固。汗水同样浸透了他的训练服,紧贴在精悍的肌肉轮廓上,勾勒出爆发力与耐力完美结合的线条。他微微喘息,胸膛起伏的幅度却控制得极小,仿佛连呼吸都经过严苛的计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胜利的骄矜,也无对倒地者的怜悯,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专注。汗水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嗤”地一声轻响,瞬间蒸发,不留痕迹。他的右手小指关节处,一片青紫正在缓慢地淤开,那是刚才格挡时留下的唯一印记。
“看到了吗?”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骨头。
教官陈阎,一个仿佛被风干了的男人,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踱步到沈默身边。他身材不高,甚至有些佝偻,但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针,扫过队列时,每一个学员都感觉皮肤被刺了一下,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他指着地上痛苦抽搐的学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这就是软弱的下场。~珊_叶?屋_ +醉_欣!蟑/节·更`鑫?哙/在这里,没有眼泪,没有借口,只有任务!完成它,或者成为它的一部分,被碾碎,被清除!”
他的目光最终钉在沈默脸上,像在审视一件刚刚打磨好的武器。
“沈默。”陈阎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出列。”
沈默向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如同尺子量过。站定,目光平视前方,焦点却似乎落在无限远处。
“告诉我,”陈阎踱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和消毒水的、令人不适的气味,“刚才那一招‘鹞子卸甲’,力道和角度,差一丝一毫,结果会如何?”
沈默的视线没有丝毫偏移,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波澜:“差一分力道,无法完全卸开对方攻势,自身反受制;差一分角度,无法精准破坏肩关节韧带,可能被反扑。目标丧失战斗力,但未完全清除潜在威胁。”
“很好。”陈阎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但那绝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某种肌肉的痉挛,“精准,是特工的生命。力量是工具,智慧是刀锋,而绝对的冷静…”他顿了顿,枯槁的手指几乎要点到沈默的胸口,“…是包裹它们的刀鞘。没有鞘的刀,伤人也伤己。”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学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冷酷:“你们以为这里是培养英雄的地方?错了!这里是锻造工具的地方!是打磨匕首的地方!你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成为党国最隐秘、最锋利、最无情的武器!插进敌人的心脏!割断他们的喉咙!用你们的智慧、勇气,不,是用你们的冷酷、伪装和绝对服从,去获取我们需要的一切!听清楚了吗?!”
“是!教官!” 吼声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带着一种被彻底驯服的狂热和恐惧。
陈阎的目光再次落回沈默身上,那眼神里多了几分评估的意味。他不再说话,只是从随身的旧皮包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文件袋是普通的牛皮纸,但封口处盖着一个醒目的黑色印记——“绝密·深渊”。
“跟我来。”陈阎只吐出三个字,转身走向靶场旁一栋低矮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水泥建筑。
沈默沉默地跟上。厚重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面灼热的阳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