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浑身剧痛,骨头像散了架。他艰难地撑起眼皮。
眼前,是一间巨大、空旷、死寂无声的殿堂。殿内光线昏黄摇曳,全赖两侧墙壁上插着的几支巨大的白蜡烛,烛泪堆叠如小丘,烛火幽绿,跳跃着一种不祥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陈年香灰、潮湿朽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甜气息。殿堂深处,一座高逾丈余的神像端坐于巨大的神龛之中,身披描金绘彩的官袍,头戴冠冕,正是此地城隍!神像的面孔在幽绿烛光下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竟是两枚冰冷、毫无生气的青色石头镶嵌而成,此刻,那石眼竟似微微转动,带着漠然的神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蝼蚁般的贾正清!
!神像下方,一张巨大的乌木公案后,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人”。他身着猩红如血的判官袍,头戴獬豸冠,脸色却是一种死人才有的靛青。他手中握着一支粗如儿臂、饱蘸浓墨的判官笔,笔尖悬在一册摊开的、巨大无比的账簿上。那账簿纸张枯黄,边缘破碎,仿佛存在了千万年。
贾正清魂飞魄散,牙齿咯咯作响,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淌下,腥臊弥漫。他认出来了,这地方,这气息,分明就是城外那座香火凋零、早已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可白日里那颓垣断壁、蛛网尘封的景象,与眼前这阴森威严、仿佛活过来的殿堂,根本是阴阳两重天!
“威——武——” 死寂中,两排模糊扭曲的、如同烟雾凝聚而成的鬼影,骤然在殿堂两侧显现,发出低沉、拖沓、毫无人气的声音,如同千百人在地底齐声呻吟。
那青面判官猛地抬起眼皮!他的眼珠竟是两团燃烧的惨绿鬼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瘫软的贾正清。!x\4~5!z?w...c′o¢m/他张开嘴,发出的声音不是从喉咙传出,而是直接在贾正清的灵魂深处炸响,带着黄泉九幽的森森寒气:
“下跪何人?!”
贾正清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报出官职:“本……本官……不,小人……钱塘县令贾……贾正清……”
“所犯何罪?!”判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殿堂,震得两侧幽绿的烛火疯狂摇曳,墙壁上巨大的影子张牙舞爪。
“小人……小人冤枉!小人勤勉为官,两袖清风……”贾正清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辩解,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重复着白日公堂上颠倒黑白的陈词。
“住口!”判官厉声断喝,震得贾正清耳中嗡鸣,几乎失聪。判官猛地一拍那巨大的乌木公案,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震得整个殿堂都在嗡嗡作响!他伸出一根枯槁、指甲乌黑尖长的手指,笔直地戳向贾正清的心口,那燃烧的鬼火眼瞳里,是滔天的怒火与无尽的鄙夷: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贾正清的心上,砸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判官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在空旷阴森的大殿里反复回荡、叠加,震得贾正清肝胆俱裂,“钱塘县令贾正清!贪赃枉法!颠倒黑白!草菅人命!其罪——当诛!”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楔入贾正清的魂魄!他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这森严的宣判震得离体而去!
“行刑!”青面判官的声音落下,不带一丝波澜。
神龛之上,那尊巨大、沉默的城隍神像,那双冰冷的青石眼珠,猛地爆射出两道凝如实质、惨绿骇人的幽光!光芒如同探照灯柱,瞬间将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贾正清牢牢罩定!
“呃啊——!”
贾正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剧痛!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剧痛,猛地从他后背脊椎骨最中央爆发出来!他感觉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倒钩的金属尖物,如同烧红的烙铁,又像来自九幽寒冰地狱的刑具,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的皮肉、筋膜,狠狠地、精准地凿进了他的脊椎骨缝之中!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被刺穿、刮擦的“嘎吱”声!
那冰冷的钩尖在他骨缝里猛地一旋,一扣!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巨力,从背后那刺入脊椎的冰冷钩子上传来!贾正清整个人,像一条被鱼钩刺穿脊梁的鱼,被硬生生地、悬空地提了起来!双脚瞬间离地!
他像一个破败的玩偶,被那无形的巨力悬吊在半空之中,离地数尺。官袍下摆无力地垂下,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方才失禁的污秽。剧烈的疼痛让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