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可是听得清晰。
贵琴的百岁宴,就这样荒唐的结束了。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婆娘和孩子们收拾院落,振英照看小妹,至于老胡,则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大门口,朝着门外望。
余晖不再暮色已黑,月上枝头寒风肆意,哪怕是冻得直哆嗦,老胡依旧坐在那里。
直到鸡鸣,整整一夜老胡也不曾见过一只黄皮子。
就此,吴三跪的酒后之言,老胡权当他是喝多了狗放屁。
说来也是奇怪,从那日之后,老胡再没见过吴三跪,慢慢地就将这个人忘了。
一晃已是十一年,又是七月。
这十一年里贵琴健康成长,随着年纪越大长得越漂亮,白嫩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一点都不像是从农村长大的孩子。
贵琴自小聪慧,说话招人喜欢,整个横道村就没有人不喜欢这小丫头,甚至一些心儿眼多的人家,打算给贵琴说娃娃亲呐。
又到七月十四这一天,横道村一户赵姓人家的老父亲去世,年岁八十,属于喜丧,全村年过半百的人都要过去帮忙,一来讨喜,二来嘛,自当是积阴德。
所谓喜丧,有人敲鼓有人吹唢呐,还有小戏班子搭台唱戏,邻里也是喝酒吃肉,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可有一个规矩,凡是来参加喜丧的,要么拎一袋桃酥,要么端一盆豆腐,以保赵家老夫在那边不至于饿着。
老胡肯定去帮忙,因为当初他闯关东初来这里的时候,睡的第一张被子就是赵家老父给的,虽说这些年家家户户的日子逐渐好起来,可老人走了,这最后体面是必不可少的。
在老胡心里,就当是还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老胡抱着九斤九两的棉花被,他后面跟着拎着桃酥的贵琴,父女二人走进赵家院子。
客人一看好家伙,老胡准备的被子也太厚了,至于老胡的说辞嘛,用这床被子盖棺,山里凉,怕老爷子冻着。
这下给赵家全家上下以及来客都感动坏了,纷纷夸老胡讲良心。
棺上山,土埋棺,孝子打碗引魂幡,这一连串流程结束,便是开席的时间。
82年物资匮乏,乡里乡亲都穷怕了,可对于红白喜事来说,主人家还是比较舍得花钱的。
不管是什么席,对于村里人来说,只要是能打牙祭的席,那都是好席。
席间,贵琴吃了好多鸡鸭鱼肉下肚,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老胡坐在她身边,看着吃嘛嘛香的闺女,眼里流转着掩饰不住的溺爱。
这期间有人想要和老胡家噶娃娃亲,都让老胡以贵琴年龄小一一婉拒了。
也就持续个把小时,邻里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各回各家。
老胡喝了几杯酒,将贵琴带回家后,在屋里小睡一会,至于贵琴则是和哥哥们去地里抓蚂蚱,这不起眼的小虫子烤着吃可香了。
老胡这一觉竟睡到了半夜。
就在老胡迷糊之际,一道渗人的尖锐惨叫声划破了赵家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