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基础是个人主义,以德国浪漫主义为核心的文化民族的哲学基础是“整体主义”(holisme)。一般说来,普世的个人主义以认同开放、建构未来为其特点,但普世开放也可能导致扩张,将“普世”理念强加于人,并最终走向极权主义;特殊的整体主义趋于封闭、排他,可以借用血缘、种族、文化之名,否定个体独立意志,拒斥自由选择,直至迈向法西斯主义。拿破仑可以以自由、平等、博爱的名义进行扩张,建立帝国;希特勒则将文化、特殊、血缘发展到极致,制造种族屠杀。近世以来世界历史的惨烈教训,要求我们警惕民族主义的两极走向。然而,从思想脉络上看,这两极分化并非总是泾渭分明。被柏林称作文化民族主义之父的德国18世纪天才思想家赫尔德(Johann Gottfried Herder)别具慧眼,他不仅点破了启蒙思想中所隐含的普世帝国主义危险,也看到了盗用普世之名施行强权专制之实的可能,尽管他并没有看到拿破仑称帝。18世纪的赫尔德站出来捍卫的不仅仅是文化的特殊,也是文化的多元。不过,赫尔德的理论虽然合理地解释了法国普世性民族主义在拿破仑扩张面前的崩溃,但却无力回答为什么属于德语文化的阿尔萨斯人会自愿选择归依法兰西文化?德拉诺瓦在本书中对赫尔德思想有精辟的论述,通过对其思想个案的剖析,他提出了发人深省的普世与特殊互相转换的问题。强加的“普世”会蜕化为特殊,而特殊对强加的“普世”的抵抗可能恰恰是捍卫了多元。不过,赫尔德没有想到,他的“文化民族有机论”为后来德国民族主义的恶性病变提供了养料。强加“普世”固然潜藏着导向帝国主义的危险,以特殊排斥“普世”也可能会步入种族主义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