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自由等普世价值的庄严承诺,一方面又具有一种总是不能完全达到目的的不可兑现性。换句话说,民主机制从其降生之日起就存在着一种内在紧张。罗桑瓦隆认为,今天的民主,已不再是古典的强调制度化的民主形式可以概括。民主的各种制度安排,如三权分立、定期选举、多党执政等虽然仍然是民主制度的核心硬件,但民主对公民的参与、议政,对社会层面的民主要求日益苛刻。民主制度下的社会必须找到更多的方式和制度安排去加强民主与公民的联系,动员公民的认同,将讨论、议政、质疑、批判纳入民主框架(6)。如果联系到今天欧盟架构民主合法性欠缺的情况,如何为民主寻求新的活力源是对当今欧洲社会的严峻挑战。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在民主受到来自内部的广泛质疑之时,伊斯兰世界爆发了“阿拉伯之春”。从很大意义上,这一重大事件可以被看成是伊斯兰文明内部对借宗教之名挑战西方价值的恐怖主义的回击。当今世界的演进令人目不暇接,历史潮头追波逐浪。深陷危机的民主正在积极寻找应对危机之计而不得要领之时,其对手却已经先自放下了武器。
欧洲的衰落还是文明的共同挑战?
承认欧洲文化自我批判、自我反省的传统和思想开新的活力,并非为了遮掩欧洲存在走向衰落的前景。相反,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欧洲衰落的内涵和衰落的紧迫性。如果说由于经济增长乏力与非西方国家的崛起,尤其是中国与印度的后来居上,使欧洲处于一种相对衰落的态势的话,那么欧洲还必须应对更为根本的制度衰落。上述政治动员力不足、民主代表性减弱、对于未来的信心危机等问题,即是难以以数字来计量的根本问题。上述法国哲学家达瓦洛所指的民主、资本主义与科学技术三个方面与英国历史学家弗格森的六样秘密武器的说法虽不同,但均提醒我们必须重新检讨源于欧洲的整套现代文明制度。而这一整套制度在今天已不再是局限于欧洲或者西方的狭隘的区域性制度。竞争、科学、民主武器曾经使西方在世界独占鳌头,但现在已为非西方世界程度不同地移植、接受甚至光大。换句话说,西方失去了制度文明的垄断权,也成功地将制度困境转嫁给了非西方国家。从现代文明制度角度,欧洲的危机也是普世的危机,欧洲的衰落也意味着人类文明的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