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ahrenheit。mr. fahrenheit的命救不回来了。
「……我去一下厕所。」
「咦?可是,这个——」
「帮我保管。」
我起身,然后快步离开。三浦同学以较大的音量又喊了一次「安藤同学!」我像是企图摆脱她的声音那样,加速从庭园走回馆内。
还不能断言。
mr. fahrenheit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恶质的谎言。他有可能只是发生小规模的交通意外,因此被困在病床上,无法自由行动而已。这种情况下,要是事先设定好的遗书被系统自动寄出去,他想必也会很伤脑筋。
这样一来,什么样的对应方式,才是正确答案?该继续等mr. fahrenheit联络吗?还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主动跟他说「我收到这样的东西喽」?
动动脑吧,我想动脑,必须动脑才行。
然而,我感觉脑袋里一片天旋地转。觉得好想吐。完全无法整顿思绪。
我茫然地在馆内前进,不管去到哪里,都是满满的人、人、人。我想去人比较少的地方。一个安静、能让我平复心情的地方。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会造访,像是秘密基地那样的场所。
吸烟区。
答案像是线路通电般突然清晰浮现在脑中。我赤脚踏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朝吸烟区飞奔而去。最后,我来到路边摊装潢的美食街,吸烟区便设置在这里的一角。
一名在抽烟的男性看到我后,瞪大他那双细长的眼睛。
「阿纯?」
诚先生开口呼唤我。我的恋人,既帅气、又值得依靠、总会让我忍不住跟他撒娇的、我最喜欢的男人。
——男人。
我随即转身。
「阿纯!」
我推开人潮,开始奔跑。五彩缤纷的浴衣,有如万花筒里头的世界那样,掩埋了我的视野。蓝色的浴衣和红色的浴衣、简素的直条纹和缤纷的花朵图样。我跟好多、好多穿着这种组合的浴衣,看似幸福地并肩行走的人们擦肩而过。
我撞上一个被金发女子搂着手臂行走的金发男子。
「很痛耶!」
我无视发出粗鄙抗议声的男子。吵死了,这点程度的痛算什么啊,你的小弟弟会因旁边那个女人而勃起吧?你八成没想过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吧?可恶!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
我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抵达一开始换穿浴衣的那个更衣室。我站在自己租借的寄物柜前方,准备打开上锁的柜子。但因为手不停颤抖,我无法顺利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之中。正在苦战时,有人从后方用力揪住我的肩头。
「阿纯!」
我转身。出现在眼前的,是为了追上转身跑走的我,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诚先生。
「你怎么了,阿纯?」
我是怎么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
我发生什么事了呢?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我变成这样?我只是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而已,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声音和泪水同时溢出。
「救救我。」
我已经搞不懂了。
一团混乱、乱七八糟,所以我搞不懂。关于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怎么样活下去,我没有任何头绪。透过很多根柱子分散力道,以复杂的方式被支撑起来的我的存在,在其中一根柱子断裂后,便跟着崩塌瓦解。
「救救我。」
我重复着。在不知道自己渴求什么的状态下,渴求着无形的救赎。诚先生以手环过我的背,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我会救你的。」
他温柔的嗓音,让我后颈一阵酥麻,眼泪也缩回眼眶里。
「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情,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你放心吧。」
我轻轻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将双手环上诚先生的背。在附近换衣服的中年男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
◆
诚先生带着我回到那个有泡脚池的庭园。
我们走到庭园深处,在泡脚池的池畔并肩坐下来。一对年轻男女牵着彼此的手,一边为了健康步道带来的疼痛嘻笑呐喊,一边从我们的前方走过。诚先生试探性地踩了踩健康步道上的圆石,然后发出「唔……」的沉吟。
「阿纯,你有办法走这个健康步道吗?」
「我刚才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