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宫人们都觉得从昨日开始，王上似乎性格大变。

先前的王上虽冷淡却不似现在，几乎没有一丝“人”气了，散发着阴沉的戾气，令人胆寒。

所有下人都小心翼翼严阵以待，甚至连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收敛许多，生怕做错了什么就掉了脑袋。

今日下朝后，齐暄没有去倾颜殿。

御前太监将奏折一一呈上。

齐暄面无表情的批着，却在看到其中一个奏折时，停了下来。

奏折上赫然写着，望王上尽快选秀，后宫亏空无子嗣，国家的未来也会动乱。

这是齐暄数不清多少次看到这样的奏折了。

他登基半年，后宫无一人。

一开始文武百官只当是王上刚登基，无暇关心这些。然而日子久了，王上却依然没有填补后宫的想法。无论送上多少美丽的女子，王上都瞧不上全部退回。

一个国家的王若是无子嗣，那未来必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他们日日上荐，望王上尽快选秀。

若是换做平日，齐暄只稍瞥一眼，便会将折子放去一边。

谁说他的后宫无人。

然而今天，齐暄空洞的看着奏折，想起那夜少女的言语。

都是，我以为罢了……

刺骨的痛楚席卷了他。

过了很久。

他缓缓对身边磨墨的小太监说道：“拟一个选秀名单。”顿了顿，又说道：“送去倾颜殿。”

三日后。

这三日齐暄都未曾再来过倾颜殿。

宫人们不禁暗地里嚼着舌根，王上怕是腻了那倾颜殿的主儿。

齐暄没来，姜舒本不该在意。然而，这三日以来她却越来越心神不宁，烦躁的很。

玉吟说，许是天气热了。

给姜舒端来了好些冰，在宫里放着。

可姜舒仍觉得心烦意乱。

今日，齐暄也没有来。

午膳过后，御前太监来了姜舒这里。

在看到小太监那一秒，姜舒心中升起一丝欣喜与期待，而这一发现让她感到慌乱。

只是他身边的人而已，自己何故如此。

小太监手上拿着一本册子，毕恭毕敬的弯腰双手递上。

姜舒疑惑的接过，“这是什么？”

“王上命小的前来传话，您看着选就成。”

姜舒更加疑惑，皱眉翻开手中的册子。

一页页翻过去，每页上都有一名貌美的女子图画，与她的年龄，学识，身世等介绍。

这是……

姜舒呼吸一顿。

选秀名册。

她呆呆的看着其中一页，看了很久很久。

唇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强装镇定的她，声音趋近平和：“知道了。我必定为君上好好挑选。”

小太监冷汗涔涔，早就站不住了，听到答复赶忙应下，走出了倾颜殿。

两位主子闹别扭，最终苦的……还是我们下人……

殿中的君王面无表情，周身气场阴森骇人。

“她怎么说。”

小太监冷汗湿了满背，头垂的低低的：“姜主子……说……她定会为王上好好挑选。”

桌上的东西瞬间被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太监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着不敢再抬头。

好半晌，头顶上方传来王上阴郁的冷笑：“好的很。”

只觉头顶一阵风吹过，小太监再抬起头时，王上已不在殿中。

齐暄快步走在去往倾颜殿的路上。

原想赌这最后一次。

很显然他输了，很彻底。

齐暄走进倾颜殿，殿外的小宫女还未回过神，他就已经踏进了姜舒的寝宫。

少年站在殿内，一身红衣，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好似不染纤尘的谪仙。然而浑身上下都散着阴沉的危险。

他眼底猩红的看着少女安静的坐在软塌上，翻看御前太监送来的秀女册。

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此时的她，安静又美好。

齐暄觉得有些刺眼，头一回的，他想将她身上的光芒全部抹去。

拉进黑暗，同他一起。这世间无她便是深渊，那，就让她也坠落吧。

是她说的，会一直陪着我。

当姜舒抬眸看见齐暄时，少年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