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年轻的一对夫妻。
许逐溪进进出出,是与他们相遇过无数次的。
在她听到并且辨别那样的声音以前,她一直觉得他们是友好的。
阿姨总是朝着她笑,那位叔叔也会给她糖块。
“……今天又没上班去啊?”
“昨天打的那么厉害,声音我在床上躺着都听的清清楚楚,不打脸上,身上肯定不能看,这怎么上班去?”
“真是作孽——你说看着也不像啊?”
“这你怎么能看的出来?看人又看不到心。”
“所以,找男人不能只顾着找脸长得好看的,那都不靠谱——”
她们坐在巷子口,可惜又可怜地哀叹一声别人的命运,像是忽然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许逐溪,她们又朝她笑着,“溪溪,要找你爷爷去啊?”
许逐溪跑开了。
从她们隐晦的看向那处院子的目光,从她们的言语里,她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可是她们也只是说着,她们议论着。
没有人救救她。
等许逐溪下楼,握着杨繁星的手臂,迈出单元楼门的时候,她已经勉强平覆好了自己的心情。或许并没有平覆好,只是她自己的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了,近乎平静地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先前下楼的李丽娜她们几个人。
这很正常。
许逐溪想。
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有没有看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们是清楚李秀婷老师家的住址的,大抵也能猜得到些许。
没有人会选择留下来,在这里,在楼下,和自己的同学,探讨或者说是聊自己的老师所发生的惨状,即使是以一种惶恐的担忧的心态。
这是很难以想象的。
这也会很难堪。
对于李秀婷老师而言。
她紧紧地握着杨繁星的手臂,力道大到杨繁星甚至有点吃痛和紧张。
许逐溪照看着杨繁星上了车,“快回家。”
“好。”杨繁星趴在车窗上,“那你也快回家,明天见!”
她还朝她摆摆手。
目送着杨繁星的车离开,许逐溪站在原地,她回过头,朝着那间屋子的窗户看了一眼,只看到玻璃破碎了的摇摇晃晃的木制边框的窗户。
林语在车外站着等她。
看着许逐溪一言不发地坐上后座,然后沈默地低着头看着外边的水泥地。
林语保持着安静。
“呜哩呜哩呜哩——”
一辆白色的画着红十字的救护车一个大拐弯,停在楼下。
林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她透过后视镜,朝着许逐溪看了一眼,看见她已经转过头去;于是她又不动声色地朝着副驾驶这一侧的右视镜看,看着许逐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外边的这辆救护车。
发生了什么?
林语心里涌现了无限的猜想。
不是看望老师吗?怎么都来了救护车?
一个担架被擡上去,又被擡下来,擡进救护车里。
后边还跟着四个戴着红袖章的,里边有两个跟着一块进了救护车,又探出身子,不知道在跟另外两个在交代些什么事情。
“小振哥。”
许逐溪忽然出声,“麻烦跟上去,跟上救护车。”
“好。”
小振是南淮意给许逐溪配的司机。
还有另外一个,叫小奋。
他们两个人是兄弟,经常倒班,轮着来开车接送许逐溪。
“就停到这儿吧。”
车还没有驶入医院大门,许逐溪忽然就又叫了停,等着车远远地停下,她就快步下车,刚跑了几步,又折回来。
林语隐约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先开口道:“就在这里等你。”
“好。”许逐溪这才放心地跑开了,穿过车来车往的道路,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
医院人很多。
没有一天是人不多的。
人们在这里经历世间百态,经历生死离别,来来往往,穿梭其中。
许逐溪追进去的时候,瞄了一眼,见着救护车门大开着,然后被人关上了,不停留地往里边跑去,匆匆忙忙之下,瞥见一个熟悉的戴着红袖章的手臂,她慌忙地跟上,险些碰到别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就看不到了。
她茫然地停下来。